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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风不偷月(27)

外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半躺在休闲椅中,是一家之主项行昭。

两年前,项行昭中风,抢救后身体虽无大碍,但出现脑退化症状,糊里糊涂的,平时由家庭医生和亲信齐叔照顾。

项明章先询问了近日的身体情况,然后陪项行昭说话,等午饭准备好了,他扶项行昭坐进轮椅,推到餐厅。

全家人立在桌旁等候,最前面是项明章的亲姑姑,项環,高挑清瘦,不怒自威,旁边是大伯,项琨,沉稳干练,两人先后喊了声“爸”。

项行昭治家甚严,唯独特别宠爱项明章,现在糊涂了,也只对项明章说的话有反应。

“爷爷,开饭了。”

项明章俯身说着,搀扶项行昭落座主位,自己在旁边的位子坐下,其他人纷纷拉开椅子,十二人的长餐桌差不多坐满了。

项明章拿热毛巾给项行昭擦手,说:“上菜吧。”

擦完,他抬起头,隔着压在桌旗上的花瓶烛台,终于跟长辈们问候:“姑姑,姑父,大伯,大伯母,喝酒吗?”

项琨说:“可以开一瓶红酒。”

项環附和道:“当然了,庆祝如纲和秦小姐的喜事。”

菜上齐,极尽丰盛,年份久远的红酒醇香悠长,秦小姐说不方便喝酒,大家会意一笑。

项明章晃动酒杯,冲堂兄祝贺:“大哥,真羡慕你,恭喜。”

项如纲说:“谢谢。”

大伯母笑道:“你要是羡慕,就加快行动啊。”

项明章推脱:“我这个人不适合成家。”

项琨问:“什么叫不适合?”

项明章回答:“我性格不好,不像大哥会疼老婆。”

奉子成婚,婚礼还没办,这话明摆着是挖苦。

项如纲说:“好歹先定下来,你是不是挑花了眼,不想收心啊。”

“说得我像个花花公子。”项明章扭脸,“如绪,你作证。”

项如绪是项琨的二儿子,跟项明章同岁,在项樾通信做工程师,IT精英,家里唯一一个不擅长场面话的人,每次聚会最怕聊天,恨不得一直待在影音室玩手机。

闻言,项如绪既不能跟老板唱反调,也不能背叛亲大哥,说:“反正在公司……明章从来不缺爱慕者。”

项如纲道:“看吧,怪不得他定不下来。”

大伯母说:“这种事看缘分,没准儿哪天就带回家了。”

项明章开始敷衍:“也许吧。”

项環眼里,这个侄子真心难触,对家人都能逢场作戏,何况是外面的情场,说:“好了,都是成年人心里有数,不要在外面始乱终弃,让人家找上门来就行。”

“是啊。”大伯母帮腔,“男人一定要负责任。”

项琨赞同道:“你们都听着、记住,毕竟项家有头有脸。”

项明章倏地笑了:“当然,我也姓项。”

刚说完,茜姨进来:“明章,门卫那边说有人找你。”

项明章:“……”

“一语成谶啊。”项如纲幸灾乐祸,“你在外面亏欠谁了?”

项明章问:“什么人找我?”

茜姨说:“姓楚,叫楚识琛。”

作者有话要说:

“钱重不可赍”,出自《宁波钱业会馆碑记》,收录于《浙江省金融志》等书刊资料。

第12章

项明章预估错误,楚识琛真的找上门了。

失忆后的楚识琛讲分寸、懂礼数,怎么会这么冒失?就算不记得项家大宅,可楚太太知道,楚家的司机也知道。

不巧的是,司机载楚太太逛街去了,都不在家。

楚识琛打车来的,苦等三天,满心惦记着公事,他的耐性消磨得所剩无几,记下地址,以为这里只是项明章的另一处房产。

直到被茜姨领进别墅,楚识琛隐约听见交谈声,貌似不止一人,他后知后觉,却晚了,到餐厅一时间愣住。

项家整整十口人在场,男女老少,三代同堂,俨然在进行家庭聚会。

楚喆去世后两家交往渐疏,楚识琛前几年待在国外,极少露面,项家人对他的印象停留在“花里胡哨败家子”的阶段,他一来,所有人都忍不住打量。

楚识琛倒不怕人看,笔挺又从容,只不过他来讨说法,自然不会礼物,空着两手有点不知道往哪搁。

座中,项明章表情平静,十分沉着地抿了一口红酒。

既然时机不对,楚识琛彬彬有礼地说:“项先生难约,我着急所以不请自来,昏了头打扰大家,不好意思。”

项琨摆摆手:“哪里,来得正好,添副碗筷一起坐。”

楚识琛道:“不用了,我改天再与项先生约时间。”

“刚登门就走,我们项家没有这种待客的道理。”项環起身阻拦,“别叫项先生了,这屋子里老中青好几个项先生呢,你管明章叫‘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