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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风不偷月(287)

起身绕过桌沿, 他在楚太太的椅边屈膝半蹲, 说:“叫什么都可以。”

楚太太问:“你妈妈叫你什么?”

沈若臻微微哽咽:“就叫若臻, 或者……清商。”

“清商,是小名吗?”楚太太伸手擦在沈若臻的脸颊, “这么雅致,家里一定是书香门第,才能教养出你来。”

沈若臻迫切地想告诉楚太太, 他并非来历不明, 他能够依赖和信任, 却怕事实太离奇, 一波刚平又推起一波。

他承诺道:“我的身世以后慢慢讲给你,可以吗?”

楚太太捉住他的肩膀,扶着他一起起身, 点了点头。

餐厅里没有别的客人,沈若臻和楚太太都哭了,实在惹人注目, 经理踌躇地送来一沓厚厚的纸巾,沈若臻接过为楚太太擦眼泪, 又叫了一声“妈”。

楚太太三天没听到这句称呼,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情绪稍微平复,沈若臻揽着楚太太从餐厅离开, 走之前他给钱桦留了一张字条。

轿车泊在街边, 衣裳物件都在家里,楚太太说:“你的房间什么都没变, 还是你的家,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沈若臻深切体会到“失而复得”的滋味,但他没有立即答应,回道:“妈,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你跟我去公寓坐坐吧。”

楚太太说:“好,那你跟明章讲一声。”

母子俩没上车,顺着人行道慢慢走,沈若臻打给项明章,电话讲完刚好走到波曼嘉的楼下。

楚太太几十年没住过高层公寓,到了四十楼,她害怕挨得窗子太近会恐高,结果一开门,先被趴在地上的大白猫吓了一跳。

沈若臻抱起灵团儿,带楚太太参观,卧室,书房,阳台,他和项明章一起住了三天,已经留下小家庭的痕迹。

客厅的茶几上铺散着一些资料,红笔划过重点,楚太太坐在沙发上被吸引了目光,晃见“户籍户口”等字样。

她还没细看,沈若臻拿了一包票据过来,说:“妈,今后这些都移交给你。”

楚太太接住:“是什么?”

沈若臻道:“是我为楚先生买的一块墓地。”

楚太太怔住,打开包夹,里面是沈若臻以“楚识琛”的身份置办的墓地,包括手续文件、费用收据,还有墓园管理处的联系卡。

她来回翻着:“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不知不觉有一年了,沈若臻道:“第一次遇见钱桦,他给我讲了很多楚先生的事情,后来我就置办了这块无名墓。”

“楚识琛”死得枉然,无人知晓,沈若臻竟是唯一探寻真相的人,他继续说:“察觉游艇事故有疑点,我在他墓前亲口说过,会给他一个交代。”

楚太太道:“所以你一直偷偷调查,不惜以身犯险?”

虽然走了一趟鬼门关,但沈若臻不后悔:“绑架案后真相大白,我和明章一起去了墓园。”

楚太太捏着纷乱的纸张,说:“我要带小绘去看他。”

沈若臻道:“墓碑上终于可以贴上他的照片,刻上名字。”

楚太太心里难受,强忍着眼泪,沈若臻借口泡茶,躲进餐厅,让楚太太一个人哭一哭缓解。

一壶珍眉泡好,门响了。

项明章在电话里没细问,只知道楚太太原谅了沈若臻,而且要来公寓坐坐,他就从园区赶了回来。

楚太太的情绪稳定了些:“明章,大中午的惊动你来回跑。”

“伯母。”项明章去楚家接沈若臻的那天,许多话是情急使然,“之前是我莽撞,不顾分寸,抱歉。”

楚太太说:“你满心为他,我反倒欣慰。”

沈若臻端来热茶,和项明章一起坐下来,这三天过得煎熬,他等待楚家给他一份裁决,不成想老天这般眷顾。

接下来,他要抓紧办该办的事,说:“齐叔必须得到严惩,我要找警方作证,证明真正的‘楚识琛’已经不在了。”

项明章道:“好,我明天让律师团筹备一下。”

楚太太是“楚识琛”的母亲和监护人,她必定要参与,说:“我这个妈妈,终于能在小琛身后尽一点心力。”

项明章顿了须臾,思虑道:“但是若臻要作证的话,要有一个身份,得确定他这个人是谁。”

楚太太想起茶几上的户口登记资料,问:“怎么回事呀,若臻难道连户口都没有吗?”

项明章当初对姚老太太交代过一套说辞,字句属实,不过模糊了时代年份。他告诉楚太太,沈若臻祖籍宁波,祖辈是生意人、银行家,父亲叫沈作润,到这一代只剩孤身一人。

楚太太并不傻,猜到他们隐瞒了一些细节,但也相信另有隐衷。她了解沈若臻,言出必行,答应了以后慢慢讲,那她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