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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前夫一台戏(出书版)(59)

作者: 电线 阅读记录

“媳妇是什么东西?”宵儿哼了一声,不解又不屑地出声排斥。

我失笑出声,一手在后背托住他,一手绕过去他的咯吱窝,宵儿同我一般最是怕痒,三两下便咯咯地笑开在我后背扭做一团。

我一面同他闹作一气,一面脚下不停,慢慢背着他向上走,转过山路上花木扶疏掩映的一个转角,遥遥看得三人慢慢从山路那头向下行来。我一下浑身僵住,反手便捂住了宵儿的嘴巴。

宵儿何其聪颖,立刻便消了声音。

但见行来三人,为首是一娇美丫鬟,手上挎了一个精致提篮,步子迈得甚小,徐徐而行,显是为了照顾后面随行之人,中间一个墨衫公子,双目清亮,身姿挺拔若山间翠竹,只是脚下行得极慢,其后一个美婢身姿轻盈眉间英气若隐若现,身侧配一短剑,显是会武。

摄政王……

我霎时如坠三九大寒,浑身凉彻,方才莫名涌上的不详预感不想竟然这么快便应验了。正是狭路相逢,进退维谷。唯愿方才隔着一段遥遥山路隔了鸟语虫鸣森森古木,此人并未听见什么。

我慌乱将背上的宵儿转过来放在怀中抱着,想了想,又将宵儿放下挡在身后掩耳盗铃,权当这样便能将宵儿遮住叫人瞧不见,不想宵儿挣了挣却从我后面挣脱站到我面前,蝗臂当车一般欲将我护在身后。

我一时着急踏了一步欲伸手拉他,偏偏此刻自己不争气踏空了一阶石阶,脚踩一歪,卡在了一个开裂的石缝里。

眼睁睁看着那三人渐行渐近,我却分毫动弹不得,只能拉着宵儿贴紧山角石壁一侧,尽量让出一边本不宽敞的行道,一面屏息低头用手给自己的腿上暗暗使力,欲将受困的脚踩拔出来。

但是,那脚踩与石缝相摩擎,越拔却是越肿胀,都划出了一个血口子尚未拔出。只得作罢,当自己亦是块山间的哑巴石头,也不许宵儿动弹。

我垂头看着一双、两双鞋从眼前缓缓行过,每一下都踏在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上,震出的岭鸣回荡心头,喧嚣于尘震耳欲聋。

直到第三双鞋从我眼底掠过,我方才稍稍纾缓,不得不庆幸他今日随行的两个丫鬟既不认得我亦不认得宵儿。

“这位夫人可是有麻烦,”

孰料,就在下一刻那末尾的丫鬟却突然回头,看着几乎要和石壁融为一体的我。前面二人自然顿下脚步。

石榴籽?许愿人?

“这位夫人可是有麻烦?”

孰料,就在下一刻那末尾的丫鬟却突然回头,看着几乎要和石壁融为一体的我。前面二人自然顿下脚步。

困兽犹斗,我不答那婢女,只恨不能剜足脱险插翅逃逸,手上力气使得越发大。不想脚踝侧一阵急剧摩擦之痛过去后触及一丝凉,竟是被我生生奇迹般拽了出来。我淡然用裙裾掩了脚踝,伸手若无其事牵过宵儿,抬头冲那美婢温和一笑摆了摆手,便携了宵儿继续沿着山路向上行去。

虽面上装得天下太平,脚下行步亦袅袅缓缓不急不慢,恐怕只有天晓得我有多害怕惶恐,脊背绷得紧直,心跳如擂鼓,掌心之中汗如浆注。

上了约摸四五石阶,听得一个清清凉凉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握着宵儿手心一紧。

那美婢答曰:“一位夫人带了幼子上山,奴婢看她面有难色,误以为被山路绊了脚。”

他未接话,亦未听见离去的脚步,沉默的须臾间安静得叫人窒息。不知此刻那人是何神态可曾起疑?心中想回头去看,却不能回头亦不敢回头,唯恐一回头便中了魔王的巫术。

“哦~”他终是温言出声,“可有事?”

“看是无大碍,那夫人已带着孩儿走远了。”婢女恭敬答道。

我牵着宵儿一步一步迈上石阶,脚上如偶人一般保持着粉饰太平的悠然婷袅之姿慢慢行着,浑然不知何来何往,耳中若填棉絮嗡嗡作响。直到宵儿拽了拽我的衣摆,我才惊觉顿下脚步,猛然一个回头看去,山路清幽,茂密横斜的树影下再无一人,空荡荡仅余两叶牡丹花瓣零落于青石板路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浑身一松懈,蹲下身抱紧宵儿,恍若噩梦初醒一般觉得有些不真实地幸福。

“娘亲也怕舅公?”

我一怔,“怕!很怕……”

忽觉脚上刺痛非常,我低头揭起裙摆一角,这才看见自己脚踝上被石锋割得斑驳,方才全身警戒防备竟丝毫不觉得痛,如今纾缓放松下来才看清那流出的血都已凝结成暗红。那人就是这般,不论我披了多么厚重的鳞甲戒备森严自以为防范得滴水不漏,战斗过后卸下盔甲才发现里面已是血迹斑驳伤痕交错,他拥有一样神奇的法器,无需击碎刺穿铠甲,便可伤及对手柔软最深的内里。

这样一个魔王的宠儿,我一介凡人怎能不怕?

“娘亲莫怕。我有银针,可以扎舅公。”宵儿出声打断我的走神,从袖兜里掏出一把长短粗细不一的钢针给我看,我看着那亮闪闪的银光,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宵儿下一步却又从袖中拿出一小瓶褐色的伤药蹲下身子,用小手握了小心翼翼地将那粉末倒在我的脚踝上。

宵儿这么丁点大为何会随身带着这样的伤药?我一下抓过宵宵的小手,“宵儿经常受伤?”

“没有呀。”宵儿抬头,白净柔嫩的小脸上尽是不解,见我盯着他手上的药看,脸上竟升起一股倔强的别扭,收了药嘟起小嘴别过脸去。

“宵儿。”我拌回他的小脸看着他,“和娘亲说实话。”

宵儿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足尖,片刻之后小声嗫嚅道:“我若白日用银针扎了舅公,夜里……夜里,等他睡着了就给他上一点药……”语气之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对自己的举动视若投敌叛国一般地不齿于言,末了还补上一句:“一点点,只上很少很少的一点点。”

我一时之间心绪纷繁无语讷言,只伸手摸了摸宵儿柔软的发顶心……

待我一跛一跛拐着受伤的脚和宵儿返回白马寺时,已是暮色四合,斜阳的金光打在古刹暗红的墙上,苍凉地斑驳,寺内一排排石榴树被硕果坠得枝桠低垂,正是闻名于世的“白马甜榴”。

我信手摘了一个坐在树下石墩子上慢慢剥给宵儿吃,宵儿却不依,非要夺去剥给我吃,我笑着依了他,只是,这石榴皮薄籽多,一剥皮便难免散落到地上,我遂嘱咐宵儿去寺中的斋房里借只瓷碗来装,莫要污了小师傅打扫得干净的青砖地。

将近傍晚,殿内传来的诵经木鱼声渐渐低沉,尚有香烛焚烧的余味缭绕寺中,嗅入肺腑,有种宁静而神圣的抚慰之感,等宵儿取碗的工夫,我坐在石榴树下拜祭许愿的香客们陆陆续续离开,心中渐安,想来今日偶遇三人亦和这过眼如织的香客一般是慕白马寺之名而来朝圣祭拜的,并非得了什么风声来擒我或夺子。

这般一想,我便觉得脚踝也不是那么疼了,站起身走了两步。今日一难得以有惊无险地逃脱,不得不说冥冥之中得了佛祖神仙庇护,自当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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