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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风华之代黎篇(2)

作者: 用红色偏爱葱 阅读记录

码头很宽敞,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已经下了船的乘客,有搬运行李的工人,更多的,是来接船的人。一名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子,大概是见到了家人,丢了箱子,尖叫着冲出去,扑进一名中年男子的怀中大哭,应该是她的父亲,慈祥地抚她的发。代黎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转了头不再看。

汹涌的人群中突然闪出一条道,大家都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一支车队缓缓驶进了码头。船上,原本有些拥挤的甬道也即时宽敞了起来,一名年轻男子带了随从走过,东方面孔的日本人纷纷弯腰行礼。

代黎大概也知道一些,日本明治维新后,等级制度依旧森严,平民遇到贵族,必须是谦卑恭敬的。那名年轻男子的面孔却熟得很,待他上了车代黎才想起,是前几日平安夜里送她玫瑰的男子,她的记忆力本是极好的,但因今日他摘了眼镜,一时没能认出来。

时间一分分过去,码头上的喧嚣渐落,终于完全安静了下来,洋轮没有即时启航,应该在补充一些供给。代黎原本没想到会在外面呆上这样久,只套了件薄呢子大衣,如今手足皆被冻僵,却迈不出步子。

直到东方天际已经透出几丝光亮,代黎才想起该回船舱,双腿已经麻透了,狠狠跳了好几下,勉强有了点知觉。

回去她所在在船舱要经过一条窄窄的楼梯,刚踏上两步,三个黑衣人飞一般的从身边掠过,天生的敏感让代黎即时生出了警惕,虽然他们动作极快,楼道又黑,可她还是能认出来,日本忍者的装扮。

虽然不可能是冲着她来的,代黎仍绷紧了每一根神经,每踏上一登楼梯都极小心......不对!气息不对!这里一定还有人!

代黎猛抬头,对上一双精亮的眸子!在暗夜中,犹如两颗明亮的星子,代黎迅速将手探入后腰......同一时间,那人从舱顶翻下,“是我。”极小的声音,借着黎明的微光,代黎看见他模糊的面容,是平安夜遇到的那人,Richard。

萧佑城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遇到她,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请她喝上一杯咖啡。

他匆匆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开,女孩却突然拉住他的衣袖,他诧异回头,一件硬物递到了他手上......不用看,以他对枪支的研究,只一摸便知道,勃朗宁M1910 7.65mm自动手枪,比利时最新制造。

年轻女孩子,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样一支枪,凌晨出没在这样的地方......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她却感觉到了,对他微微笑,嘴角勾起两个小括号,“我单身在国外读书,总要有些防备。”

他自然是不信的,还是将手枪接过。朦胧的微光中,她的笑容看得不真切,却暖,一直暖进他心里,手中的枪也带了些许的温度,他想起,那枪前一刻还贴着她的身......手下不自觉紧了紧。

没有言语的分手,她上,他下,在楼道的尽头,两人同时回首,距离与昏暗却阻断了本应交织的视线。

那一天过后,代黎再没见到他,也不知道后来究竟怎样......

思绪被耳边的吵嚷声打断,甲板上挤满了人,大家都激动万分的眺望即将到达的海港......故土,终于近了。

洋轮抵达天津港,却没有意想中的喧嚣,码头上安安静静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统一的墨绿军大衣,个个荷枪实弹。

游子们原本激动的情绪就这样生生被浇灭,下船都小心翼翼的,留在船上的人也不敢高声说话。

偏巧,站在代黎身边的两人在悄悄小声议论。

“到底是怎么回事?瞧这些当兵的装扮,是萧家的北军吧?”

“你也不想想天津是谁的地盘?除了萧家谁敢在这里调兵?”

“这是在干嘛?”

“好像是说,船上有重要人物......萧家大少爷......”

声音渐小,大约也察觉这是个不能议论的话题,很快噤声了。

代黎不愿意在甲板上感受窒息的气氛,动身回船舱,远远的,看见舱门口立有一人,是这艘洋轮上少见的华人侍应。

侍应见了她,笑脸询问:“是Chris小姐吗?”

代黎点头,侍应递上一只黑色漆木盒子,“刚才有位先生一直在这等您,大概是赶着要下船,实在等不及了,托我把这个捎给您。”

代黎一边接过一边道谢,想给他一块钱的小费,侍应连连推说已经拿过了。代黎只好收了钱,拿了盒子回船舱。

她以为是那人还她的枪,打开一看,却不是,一块莹碧翡翠,握在手中,冰凉沁脾。

代黎富贵出身,奇珍异宝也见过不少,识得这翡翠价值连城,她猜想那人可能还需要手枪一用,没找到合适的答谢之物,便送了这翡翠过来,以后若能见到,得还给人家。随即自嘲一笑,人海茫茫,哪里容易再相见?却还是将翡翠放好,小心收进箱子里。

这艘跨越了大半个地球的远洋轮,终于快要驶到目的港,代黎站在船头,遥望远方渐渐显现出轮廓的城市,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

终于回来了,阔别了三年的家乡——上海。

第二章 女承父业

代黎刚刚收拾好行李,舱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大小姐?”

代黎赶紧去开门,愣了几秒钟才认出来,是父亲身边的阿三与阿四,三年没见,窜了个,身子也健壮了许多。

代黎三年来乍见熟人,满脸抑不住的激动,阿三与阿四一方面也高兴,一方面也局促,嘿嘿地傻笑,不太敢正眼看她,低头接过代黎的行李,只说夫人在码头,一前一后护了她下船。

汹涌的人群外,并排停了两辆黑色汽车,一名娇小的妇人站在车外,穿一件银鼠大衣,只在脚踝处露一截杏黄色织锦旗袍,盘了一丝不苟的发髻,正仰了头焦急地张望,身后跟几名高壮的年轻男子,个个眼神犀利。

人群里,先是见到了阿三与阿四,他们身边那人......常霏几乎要晕过去了,那是她的女儿吗?那样短的发,虽说现在女子时髦留短发,也没人剪像她那么短的呀!深冬里,竟只穿一件薄呢子大衣。常霏又是心疼又是欢喜,来不及多想,女儿已飞奔而至,扑进自己怀里,出国前只高出自己半个头,如今明显又高了些。常霏抱着女儿,眼泪花花地流,拥了好一会,这才捧起女儿的脸,仔细端详着,“瘦了,瘦了。”

代黎眼眶也是湿湿的,忍了没让自己哭出来,伸手去给母亲拭泪,“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妆都花了。”

常霏哭笑不得,那边阿三阿四却在小声催促:“夫人,大小姐,先回去吧。”

常霏拉了女儿的手钻进汽车,一刻也不想松开,司机老刘问去哪,

“回家。”

“去看爸爸。”

母女俩的声音同时响起,老刘不知该听谁的,但还是启动了车,左右是要先驶出码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