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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红颜堪夸(344)+番外

归海莫烬轻抚她散在榻上的长发,伸手握住那书稿,轻轻从她手中抽出。

觅尘眼眸一动,浓长的睫毛轻闪,宛若振翅欲飞的蝴蝶,轻眨几下露出湖光般璀璨的晶眸,眸中一点慵懒荡漾出无限风情。

归海莫烬挑眉一笑:“我吵到你了。”

“唔……你们谈完了?”

“恩,我抱你回挽晨居?”归海莫烬说着便欲去抱觅尘。

觅尘轻轻一躲笑道:“可让人摆膳了?”

“着人移到挽晨居便是。”

“就在这里用吧,你一会还要批阅公文吧?我在这里也好陪着你。”

归海莫烬见觅尘坚持,便不再多言,兀自在榻上坐下将她揽入了怀中。

觅尘抬头正见他坚毅的下巴微扬,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她闭眸片刻,手指在他宽厚的掌心轻滑,半响抬头。

“烬,有件事和你商量。”

归海莫烬一愣,微微松开双臂,让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能够看到自己,这才点头道:“你说,我听着。”

觅尘微微掩眸,随即道:“那个,你不是要对付顾炎吗,我前些日翻过筠之的公文,似乎顾炎和前年的科考舞弊案有关。筠之的人正在查这事,我想你们能不能联合参奏,胜算总是能大点的。”

归海莫烬兀自盯着觅尘,目光静淡,却又深敛着幽黑,淡淡的烛影自案上投下,落满了他的面庞,却难掩面上带着的三分峻冷风色。

觅尘愣住,亦定定凝眸望他,却见他忽然暖暖一笑,山清水澈,云淡风轻,那深邃的眸底竟浸着无垠的柔和。觅尘轻扬唇角,却不说话,只待他表态。

却见归海莫烬唇角笑容愈深:“我知道了。”

他说罢面容一整,敛眸道:“只是,以后不准你再帮他整理折本,那是我的专属。”

觅尘修眉轻挑,笑道:“我以为你要吃醋的,就这样?”

归海莫烬眼底神色微微波动,揽紧觅尘:“你说出来我便心安,怕只怕你在我面前根本不提起他。倘若你将他压在心底,那我便是被你恨,也要与他为敌。”

觅尘微怔,清灵灵的双眸微抬,笑靥如花:“那我便在你面前天天提他,倒要你心安个够。”

归海莫烬俊面不善,双眸微眯:“你敢。”

“为何不敢,我还要求你多帮帮他呢。他整饬吏治不易,但凡你能帮的上的地方,就……”

见归海莫烬面色铁青一片,觅尘吐吐舌头收了话,随即却是莞尔而笑,笑声若清泉般荡漾在归海莫烬胸前荡开。突然想起隐约听到的谈话,觅尘收了笑,望向归海莫烬。

“当初海清帝将你母亲带回宫,为她安排了个北纥身份,倒是如今害苦了你。我真不明白,为何同是皇室血脉,朝中官员就看不到你的功绩呢。”

论建功立业,论长幼之序,论资质德行,归海莫烬都不在归海莫湛和归海莫啸之下,他付出的比他们更多,可在朝中众臣眼中,他的身上却刻下了异性标签。纵使他镇守聚幽关多年,日前更取下北纥单于首级,在朝臣眼中他身上亦流着异族之血。在他们看来,他便是,非我族人,何以继承大统!

归海莫烬听她言语间颇有不悦,显是为自己抱不平,却是和缓一笑,轻拍她的手背。

“不急,慢慢来。”

觅尘抬头,见他神情傲然,薄唇隐约笑意,便也跟着粲然一笑。

“要不,我来试试看?”

她的笑容在归海莫烬眸中妩媚绽开,他只觉不知何时她的眉宇间已是奇异般多添了几分温婉和成熟,越发让他心神一荡。

“说说看。”

觅尘神秘一笑:“倘若天降神谕,你归海莫烬乃是命中的真命天子,能降幅与百姓,恩泽海天呢?”

归海莫烬一愣,挑眉而笑:“天降神谕,听上去倒是有些意思。”

觅尘轻眨眼眸:“你就等着瞧吧。”

归海莫烬见她婷婷若青莲初绽,看着他,浅笑宁静,只觉失了心神,俯身便吻上了她樱红的双唇。

觅尘扬笑回应,迷迷糊糊中却听他说。

“自明日起,巳时末,我到慕王府接你。”

贵妃顾氏系出名门,才德兼备,海清帝于永封三年四月降旨晋封其为皇后,母仪天下。

接着,永封三年六月,海清帝又降旨封皇后之父,文英阁阁老顾国公为永禄侯,世袭子孙。

同年八月,肇王归海莫啸自南方归京,海清帝对其多有称赞,圣宠有佳。

一番封赏,海清帝对顾氏可谓圣恩眷隆,正值储君之位空虚,一时间朝廷上下,皆传言,海清帝这一番动作乃是肇王入主东宫的先兆。更有朝臣开始公然向顾国丈靠拢。

同年十一月初三,永禄侯府,顾炎六十六寿辰,大宴宾客。

这日天气甚好,惠风和畅,冬阳融融。侯府侧门前早搭起了大戏棚,鼓乐声喧。

从天明到日落时分,戏班子在戏台上不停上演戏曲,引得京城百姓纷至沓来,人潮拥挤,争相一睹侯府寿宴盛况。

侯府内外张灯结彩,上百侍从,出入府门,引领贺寿官员,形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恭贺声此起彼伏,万千珍宝出入侯府,伴着锣鼓笙箫、歌舞升平,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乃至侯府所置酒席座无虚席,另有不少官员只能站立相贺,顾家风光一时在海天登峰造极,便连邹家亦不能望其项背。

然而,便在十天后,吏部右侍郎蓝明远,左侍郎程渊斌联合参奏顾炎徇私枉法,参与科考舞弊案。以其利用皇帝的宠信,贪财纳贿,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打击异己,霍乱朝政等多项罪名将其弹劾。

同日,工部尚书马宇恭,豫州巡抚程渊联名参奏顾炎因自己祖产在河道以北,受黄河冲击严重,徇私枉法,干涉河工修建,使河工北岸加固,南岸则偷工减料终成大患,泗州水灾其罪首当其冲。

两方皆拿出了确凿人证、物证,一时间满朝哗然,海清帝震怒当即将顾炎革职查办,押送雁落牢待审。

翌日,海清帝宣旨。

“科考案,水患案,令翰王归海莫烬主审,慕王归海莫湛从审,三司协助。查明立判,不得徇私,钦此。”

肇王归海莫啸当日便以避嫌为由,提交辞呈,暂从都察院退隐。

从朝上接下明黄绸旨的第二天,归海莫烬便向海清帝递奏了三司官员名单,当即被海清帝批准录用,名单一经公布,本已震动的朝野立时又哗然一片。

翰王向来铁面无情,谁的面子到他那里都是冷面一张,朝廷上也没有人敢向其讨情面。慕王那更不必多说,邹家顾家相争岂止一日?

这两人为主审和从审本就使得顾国公在此案中脱罪的可能性十分渺茫,而归海莫烬宣布的这份协审官员的名单,更是彻底将顾国公打入了无底炼狱。

虽然朝中官员有的观望、有的偏倒、有的首鼠两端,但能跻身于庙堂之上多少也有几分聪明。被翰王选中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主儿,众人可是心知肚明。那可皆是些清流之辈!哪个不是声蜚朝野,清誉极高,但这些人也同样都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之人。

顾国公此番在劫难逃,几乎立即成为朝中共识。热闹一时的侯府,顿时冷清一片,再没有了十日前的盛况。便连街头百姓都在戏言世事多变,朝廷风云只怕比小孩儿脸更让人难以扑捉,说翻脸便翻脸。

对于这些,觅尘虽是不刻意去听,可多多少少却也传到了耳中。从归海莫烬更见忙碌的那一日,她便心知顾炎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唯一的悬念便是海清帝会不会念在他一生忠国,又念在皇后和归海莫啸的面儿上能饶其一死。

顾炎说起来,觅尘在戴相府却也见过一面,看上去是个很慈祥和善的老人,想到其一世荣光,最后却落得人人相避的结果,觅尘不免唏嘘。

再想到归海莫啸,想到自己在此案中也曾多有推波助澜,当时提出水灾另有蹊跷的便也是自己,一时间心中竟是说不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