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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效离婚(4)+番外

作者: 绊倒铁盒 阅读记录

江新停第一次见程思稷,十岁,小学四年级。

那时他跟他爷爷一起住平房,院子里葱葱郁郁,有每年春日都开得极旺盛的玉兰,靠院墙攀延赤红的蔷薇,院边靠两缸龙晴金鱼,晾衣绳上挂一笼芙蓉鸟,一笼虎皮鹦鹉。

他对父母没什么印象,父亲是警察,在他两岁时因公殉职,母亲一年后病逝,他被爷爷江岷带到大。江岷是知识分子,也是退休军人,生活还算是有保障,所以江新停打小也不觉得自己缺什么,又素来散养,娇惯得很。

那日他在巷口的榕树下打弹珠,蒸了正午的热气,满额大汗,推开院门。看到院里立着个修长的人,站在玉兰树下,弯着腰伸一根手指逗弄鹦鹉。

那鹦鹉似乎很亲他,将颊边的绒毛凑到铁笼的缝隙里任他的指尖搓弄,他手巧,力道控得轻,将那两团蓝色揉出细顺的波纹。

江新停步子顿了一下,以为进错地方,随即又发现没有,往前走几步,小主人一般仰脸问,尾音还染一点跑后余留的喘息:“你是谁?”

男人直起脊背,很高,玉兰垂下的花瓣恰能触及他的肩,五官也好看,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中庭最突出,沉静的单眼皮,眼下盈两绺薄薄的卧蚕,眼珠一动,他目光转过来,看见一张云蒸霞蔚的小脸,缀着紫葡萄一样晶亮的眸,额发细而软,湿漉漉地搭在眉上,指缝里露出两颗透明的弹珠。

不难猜他是谁,男人又弯一点腰迁就他,目光似笑非笑地打量:“你猜。”

江新停忽而觉得自己变成那只鹦鹉,被逗得有点恼,脸颊发烫,又悄悄蜷起拖鞋外露出的莹白脚趾。

听到这边说话,江岷走出来,身侧跟一个老人,穿中式常服,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又听江岷说,这是他的昔日战友程怀宇,今日特来拜访。江新停终于了然江岷今日早起积极,去菜市买水果肉蛋的原因,也知晓巷口那辆泊着的黑色轿车是谁的。

江岷啧一声,抬手招呼他:“小麒,喊人呐。”

江新停抿一抿又红又亮的唇,然后乖乖喊“程爷爷好”。

又转向身边的陌生人:“程叔叔好。”

声音又软又亮,却引发笑声。

“这是哥哥。”江岷解释,“程思稷,程哥哥。”

江新停脸更红,偷偷去瞥程思稷,见人肩上缀一片玉色的花瓣也在笑,卧蚕尤为明显,眼珠乌深,又温又稳。

进到屋里,江新停坐在椅子上想装个大人,没出一刻钟,屁股下像长钉子在椅子上扭,馋对面小几上摆的果盘,程思稷坐在边上,起身捏一串水灵灵的紫葡萄递给他,再撤手时指尖沾一点清冽的酸涩味,又将水迹碾开。

江岷说他们远道而来,近四小时车程,执意招待人在家里吃饭,但程怀宇不愿叨扰,说是订好了桌子,要请江岷祖孙二人到外面吃。几番推拉,最后商定,江岷承对方的情,拿了钥匙出门。

程怀宇带了司机,除了驾驶位,还空出四个位置,但让两个老人一个孩子在后面挤,又不是待客之道,程思稷个高,坐后面更抹不开身。排列组合半晌,程思稷说:“新停个子小,我抱他坐副驾,副驾宽敞。”

江岷觉得也可以,吃饭地点不远,慢一点开也就到了,一只脚跨进去临上车前又说:“不必那么生分,叫他小麒就好。”

程思稷就又低头征询意见:“小麒,可以吗?”

江新停出门时把拖鞋换掉了,穿一双干净的小白鞋,恰踩在程思稷狭长的影子上。他不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脾气也好,便主动伸出手臂做要抱的姿势。小孩子长得快,短袖T恤比身量要短一点,向上扯起时露出很白的腰段。

程思稷俯下身,此时方看清他下唇底部有一颗小痣,颜色很淡,紧接着掌心一拢将他挂在脖子上,一并坐进车里。

车上开着空调,没有外面那么热,程思稷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江新停整个笼在怀里。

江新停也配合地团一团身体,柔软的脊椎往下压。发顶贴住程思稷的下颌,能嗅到对方身上萦着淡淡的清冽的香,江新停吸吸鼻子,又从好闻的香气里分辨出一抹辛辣的滋味。

他将脊椎贴紧程思稷的胸膛,离得更紧,想确认这一判断。

程思稷按住他的肩:“小麒坐得不舒服吗?”

他又关节生出锈,摇摇头,僵住不敢动,撑住对方大腿的掌心开始渗出汗意。

车辆发动,后排的两位老人兴致勃勃谈论起当年战火纷飞时的经历。

过了一会,他又小声说:“麒麟的麒。”

程思稷低下头,偏一点耳朵,对方的软发在下颌和颈项上磨蹭,像一只撒娇的小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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