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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磨(149)

阿雯动作停滞。

她脑子虽然有点迟钝,但并不傻。不多时,她便判断出这些是缅甸人。

“……”阿雯捏硬币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内心纠结,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投币。

开车的司机等得不耐烦,皱眉催促道:“你到底走不走?别耽误别人时间行不行?”

“……对、对不起。”

阿雯胆子本就小,让司机凶巴巴的一吓,顿时面红耳赤,窘迫地道了声歉,跳下车去。

她前脚刚下车,公交车便关上了车门。司机嘀咕着又骂了她一句,一脚油门轰到底,绝尘而去。

阿雯垂头丧气地走回公交站台。抬头看一眼头顶的天色,整座城市已逐渐被黑夜笼罩。

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从监狱大门驶出,徐徐停在了公交站台前。

驾驶室那头的车窗落下,随之便是一道嗓音,轻飘飘传进阿雯的耳朵,问她:“你住在哪儿?”

阿雯怔住,迟迟抬起头,看见半落的车窗后方是一张冷峻硬朗的脸。

阿雯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是早上帮她捡蔬菜的警官。

“……向警官?”阿雯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怕出错般的小心翼翼。

向怀远挑眉:“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

阿雯很用力地点头,努力把舌头捋直说话:“记得的。你……你叫向……怀远。”

向怀远被她木呆呆的模样逗笑,勾了勾嘴角,说:“上车吧,我捎你一程。时间不早了,女孩子家家的别再外面晃悠。”

闻言,阿雯有点犹豫。半晌,她轻声挤出一句话,说:“你捎我,会不会很麻烦。”

向怀远:“凌城就屁点儿大的地方,有什么麻烦的。”

男人忽然爆出的粗口,让阿雯的脸微微一热。她低垂了脑袋,下意识又伸手摸了摸挡住左脸的头发,然后才鼓起勇气定下心神,朝向怀远的车走去。

阿雯本来不敢坐副驾驶席,但是想到坐后座不礼貌,只好又绕到副驾驶那一侧,拉开车门,坐进去。

向怀远发动汽车,很随意地问:“你住哪里?”

姑娘答了一个地址。

她整个人谨小慎微,连说话的声音也总是小小的。第一遍,向怀远并没有听清,又问道:“哪里?”

这回,阿雯清了清嗓子,稍稍大声:“白玉兰街,14号。”接着稍稍停了半秒,续道:“谢谢。”

*

两个人一路无言。

向怀远开车把阿雯送到了她家小区门口,接着便调转车头打道回府。

阿雯没有胆量跟向怀远本人说再见,只能站在夜幕下,朝着年轻警官的汽车背影挥挥手。

挥完,她心里忽然变得温暖,嘴角不自觉便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

白玉兰街位于凌城的老城区,四处都旧旧的,透出一种沧桑的年代感。

阿雯像往常一样走进小区大门,在单元楼门口掏出钥匙,取出妈妈每天给她定的鲜牛奶,握在手里,上楼回家。

掏出钥匙,打开门。阿雯把牛奶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便垂着脑袋换鞋,边跟妈妈打招呼:“妈……我下班,回来了。”

突的,一道女声从客厅方向传来,极不确定地、难以置信地,又带着丝丝欣喜若狂地,喊出一个,阿雯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听过的名字。

“……曼佳?”

这嗓音清脆悦耳,几分成熟女性的磁性,几分青春少女的糯音,极有辨识度。尽管已暌违多年,阿雯也瞬间便辨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下一瞬,她五指忽的颤抖,鲜奶从掌心滑落,掉在地上,玻璃瓶破碎成满地透明的花瓣,白色奶液洒在门口,一地狼藉。

“吴曼佳!”

在客厅里等待多时的韩锦书鼻尖涌起涩意,嗖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门口那道纤细身影,话音再出口时已经哽咽:“天哪,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阿雯,也就是吴曼佳,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反应。

韩锦书走上前,只一眼,她便注意到了吴曼佳遮挡左脸的厚重刘海。她心疼得几乎窒息,不管不顾,一把将吴曼佳拥入怀中,泪水夺眶而出:“曼佳,曼佳,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吴曼佳小巧的脸庞仍旧木愣愣的,挂着麻木的呆滞。没有回应韩锦书的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越过韩锦书的肩,她抬起眼帘。

她家简陋的小小客厅里,此时竟多出了好几个陌生人。妈妈穿着陈旧而朴素的碎花裙,眼神复杂而又略微拘谨地站在茶几旁边,神色非常不安。

而她家的二手布艺沙发上,还坐着两个高大男人,一个衣冠楚楚气质凛然,高贵冷漠得像一樽神祇,另一个身形瘦削,俊郎面容横着一道狰狞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