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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磨(200)

凌城的走私犯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眼就看出吴母是来买药的。很快便有一个缅甸人过去跟她搭讪,抄着一口蹩脚的凌城方言,问她要不要药。

吴母说要。

缅甸贩子便报了个价,还说,他今天是最后一天在这儿卖药,明天就要回家乡,如果吴母药拿得多,他可以直接低价甩卖。

吴母本来还坚持着只要一盒。可数分钟之后,架不住缅甸人的三寸不烂之舌,稀里糊涂地就把他所有药都给买了下去。

收到钱后缅甸人数了数,确认数值没错,怕她后悔,掉头就直接窜进了人潮,消失不见。

很可惜,吴母祈求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买来的第二盒药才刚拆封,没吃几颗,吴父人就走了。当时吴母沉浸在丈夫去世的伤痛中,也没多想剩下的那堆药,随手一放,忘在脑后。

直到上次收拾屋子,她才无意间,重新把那些走私药翻出来。

药是高价买的,每一盒的价格,顶吴母和吴曼佳母女俩三个月的生活费。

吴母望着那六七盒药发起愁。

直接扔,意味着钱全都打水漂,她舍不得。可要是不扔,放在家里也下不出个崽,没什么意思。

吴母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铤而走险,也当回药贩子,去城东菜市场把药转手卖给其它人。

她前些日子去城东菜市场,为的就是这桩事。

三年时间,这些走私来的靶向药早就过了保质期。但对普通人来说,过期了的药,只要价格合适,他们也完全可以死马当作活马医,拿给患了病的亲人一试,没准儿就能为他们续命。

几年,几个月,哪怕几个星期,都是好的。

吴母在菜市场溜达了两圈,没多久便发现了一个穿蓝色衣服的老汉。

老汉五十多岁,衣着朴素,长相端正,一看就是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憨厚人。吴母见他也到处溜达着什么没买,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去问他是不是买药。

老汉回答是。

吴母喜出望外,连忙说:“我这儿有药。不过是过了期的,我给你算最低价,保证你在这儿找不到更便宜的。要不要?”

听见是过期药,老汉明显犹豫了下,接着点点头,说要。

吴母很谨慎,怕出什么岔子,这次去菜市场,她只带了一盒药在身上。收下老汉给的定金以后,她把带在身上的药递过去,让老汉先把药用上,并与之约定,两天后在菜市场见面,交付剩下的所有药品。

今天就是吴母和买药老汉约定的日子。

吴曼佳前几天连着加班,后厨领导看这小姑娘辛苦,想到她平时勤快肯干从来不偷懒,便特意给她放了半天假,让她上午十点再去上班。

尽管如此,吴曼佳还是天没亮就醒了。

这么多年雷打不动的早起,已经形成了生物钟。她睁开眼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打了个哈欠,爬起来,穿鞋去卫生间洗漱。

牙刷杯子乒乒乓乓的响动,传进了吴母的卧室,吴母循声走出来,皱眉道:“昨晚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你们领导给你放半天假吗?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听见妈妈的话,吴曼佳举着牙刷呆了呆,这才后知后觉记起,今天自己不用去单位给所有人煮早饭。

吴曼佳挠挠头:“我,忘记了。”

“平时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难得有个假期还不抓紧了?快,再去睡会儿。”吴母对着女儿叨叨着。打了个哈欠,面容看上去很是疲惫。

吴曼佳见吴母这副样子,疑惑地问:“妈妈,你怎么,也这么早?我吵醒……吵醒你了?”

吴母说:“不是。你没吵醒我,我昨儿晚上压根就没睡着。”

吴曼佳担心地皱起眉:“没睡着……为什么?你失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还不是怪你陈阿姨?”吴母语气里透出几丝埋怨,“昨天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非要和我聊,一聊聊到两点多。本来我睡眠就不好,挂了电话就彻底睡不着了。”

陈阿姨是吴母一辈子的姐们儿,两人是同乡也是发小,小时候一起在田地里撒欢,年轻时又一起进厂打工,形影不离,无话不说,亲密得可以穿同条裤子。

后来吴母认识吴曼佳爸爸后,跟随丈夫嫁去兰江。即使和陈阿姨相隔千里,她也没和这个好闺蜜疏远,三不五时就会打打电话聊聊天。

再后来,吴曼佳出事,他们全家人隐姓埋名来到凌城,和大多数亲戚朋友都断了联系。吴母唯一还保持着联络的朋友,就是老姐妹陈阿姨。

吴曼佳知道陈阿姨和妈妈亲近交好,闻言笑了笑,边用毛巾擦着洗漱台上的水渍,边随口问:“陈阿姨……找你聊天,又说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