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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黄橘绿时(128)

作者: 勖力 阅读记录

汪盐正式答应盛吉安,到二人无疾而终地分手,严格来算,四年整。

这四年,浮浮沉沉的,她比一般情侣中的女生都要沉重些。因为盛吉安当真待她很好,他可以实验室蹲数据30几个小时不合眼,再搭高铁回来只为看她一眼。

可以明明不吃药芹馅的饺子,陪她吃了好几次才告诉她。

汪盐有空过去看他,他也抓紧放下手里的工作,真空几个小时。只听她说,说她近来的如意与不如意。

她妈妈不满意他,盛吉安也很清楚。他一直跟汪盐强调的也是,你清楚我是怎么样的人就够了。

盛父出事没多久,盛吉安就开始断断续续不接汪盐的电话。是她飞过去找到他,当面问他,是要分手吗?分手也请当面和我说。这才不违背你当初告白的勇气。

这个一向温和从容的盛学长,头一次生出了些戾气,他走过来重重地扪住汪盐,也告诉她:猫猫,如果可以,我最不喜欢你看着我狼狈。

汪盐清醒地指责他,你们只会拿你们的规则爱别人。

盛吉安那一晚很阴郁,拿汪盐发泄的地步。可是事后,他们却没有提分手。因为汪盐说,她相信他可以熬过去,也可以不需要他父亲,照样站得笔直、光明。

他是快熬过来了,出国的手续办得一应妥帖了。汪盐还是从他师兄口里知道,老盛要出国了,猫猫,你可得等他呀。

熬过这二三年,日子就好过了。不要紧,你们还年轻,年轻人的二三年,短得像一眨眼。

汪盐那天给他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他始终不接。

次日,她还在帮老板开车的途中,她试着再给他拨了一通,这回盛吉安接了。

平平静静一通他的不得已,他的骄傲,他的尊严。

反过来问汪盐,为什么他又不可以把他的尊严看得更重一些?

汪盐只平静地点头。她说不出反驳的话,事实也是——我们每个人都得守住自己的尊严。

盛吉安平静地提了分手。他说他说不出口要汪盐等他的话。

也自觉这一年多,亏待她太多了。多到,他分不清汪盐这样不离不弃,到底是她的品格还是真的爱他。

汪盐追问了一句,分手是认真的,对不对?

盛吉安痛快说是。

她平静地点头,甚至忘了,他根本看不见。然后只说,她知道了,那就分手吧。她不辩解,也不怪他。

怪只怪,他们都不想坚持了。尊严也好,私心也罢。

二十四岁的汪盐一夜之间明白,爱情会死的,无论你当初说多少信誓旦旦的话。

也是从那开始,过了二十五岁分水岭的女孩,再也不觉得爱情需要誓言,需要保证,需要我爱你。

因为真心的,真挚的,他哪怕一句言语都没有。孤寂哑口地站在你面前,像一棵树般地沉默。

你也会自然地明白,和懂得。

*

席上一杯烈酒,回到房里又那样折腾了两回。

汪盐梦魇般地停在思游里。

想醒却怎么也难睁眼的困顿。

她想喝水,嘴里干得如灌砂砾。

朦朦胧,呢喃复述。

也只觉得一时久旱逢甘霖,意识沉睡,也抵不过渴得本能。一口口咽着,最后干脆自己抱着杯子喝起来。

一杯冰气泡水,汪盐哐哐喝完,最后一滴了,她才咂摸起来,这味道可真怪。

眉头紧皱,孙施惠便问她,“几个意思?”

她听着他的话,无比诚实,“难喝死了。”

有人接过她手里的杯子,“你可真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

孙施惠说她刚才哭着闹着要喝水,喝完又牢骚难喝。

汪盐这才慢慢清醒意识,睁开眼睛看人,看有人好么样地坐在床边。孙施惠点评她,“吃相太难看了些。”

她难得的,没有吭声。

良久,才认真告诉他,“我不喜欢喝这款水。”

“嗯,所以呢?”

“所以下次我就是渴死,也请只给我喂水。白开水,矿泉水。”

“汪盐,给我看看你脸多大!”孙施惠说着就来托她下巴,端详也是取笑,“我为什么要负责给你喂水?嗯?”

汪盐别不开他的手,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她想偏头或者干脆闭上眼继续睡觉的,忽而,下巴处的手收紧的力道,孙施惠喊她,“还要喝吗?我说水,白开水?”

“我想睡觉。”

“哦。”床边的人由着汪盐瞥一眼他再扔开的嘴脸,撤回手,自己旋开一瓶冰气泡水,咕哝喝完,反省回味的样子,“很难喝?我都喝好多年了。”

外头不知道几点了,汪盐也懒得去看床头上的手机。闹铃没响,外头也没听见垃圾车和乡镇委员会每天七点的整点新闻播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