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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岚王(48)

万俟珏顿了下,问:“那这与什么情深不寿有什么关系?”

“感情是影响人情绪,其中爱情对人的影响最大。为情所累时往往心绪难控,也最容易憋闷,将郁气形于胸。心绪杂乱、气血瘀堵于胸,就算是常人日久天长也难免郁结于胸而生病,也就是常说的抑郁而终。但修炼玄天功法的人周身真气尽聚于此,一旦气积于胸形成内气难以畅通形成闭塞,紫府丹田的内真得不到输导便会膨胀,内气就会强行冲破郁堵,轻则,强劲的真气冲撞经脉腑脏,轻则冲开经络形成颤动震伤心脉,重则心脉、腑脏瞬间暴裂碎断,暴毙而亡。”商泱稍顿,又写下:“若被自身内气从内及外震伤,伤及腑脏心脉……”她轻轻摇摇头,没再写下去。

万俟珏愣了下,问:“那我小姨?”

商泱写道:“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她的心脉早在十几年前就伤了。”

万俟珏问:“为感情吗?”

商泱想起万俟雅言那身伤,怔了许久,才写下两个字:“不止。”不仅仅是因为感情,与人比武打斗也受过外伤,内伤未愈再添内伤,甚至一渡耗尽气血……以万俟雅言的身体状况来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传奇。

万俟珏问:“能治吗?”

商泱写下两字:“或许。”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万俟珏想了下,瞅着商泱问:“师傅是怕我步小姨后尘?”她闻言顿时笑开,说:“师傅关心我,在替我担心。”

商泱写下一句:“你终是我的徒弟。”言下之意就是你是我的徒弟,我替你担心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别多想。

万俟珏明白商泱的意思,顿了好久才说:“感情是人的本能,不受人控制,即使强行压制,也不过是违心的伪装,一如师傅对小姨如此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对着师傅,我宁愿做个真小人,说我泯灭伦常也好,说我不孝不义也罢,我认。因为你是商泱,从第一眼看到你时的惊艳,从想要拥有你到现在的沉沦,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让我如此,也没有谁能像你这样……”她顿了下,说:“我不想骗我自己,我也不想只是远远地看着你痴痴地守着一份无望的念想,师傅,有些东西再难得也必须为自己争取,得到它的价值抵得过付出的巨大代价。”她顿了顿,说:“爱情,生命,权力,财富。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掌握权力财富;爱情没了,心掏空了,还拿什么支撑生命继续走下去。”

商泱没和万俟珏争辩,她唯有沉默。她劝不了万俟珏。或许这就是万俟家的人的性格,想要的、觉得值得就绝不会放弃、坚定而执着。这样的感情浓烈精彩,却会让她觉得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商妹纸口味清淡,吃不了辣椒呀。

44

44、第四十四章 …

商泱不再理会万俟珏,她揉揉写字写得发酸的手腕,收了笔墨,把刚才写的那几页纸扔入香炉中烧掉,绕回棋盘前继续下棋。她坐下去就发现棋盘上的黑子被万俟珏动了,抬眼看去,只见万俟珏正失神地盯着棋盘。她看一眼万俟珏,移动白子。

万俟珏看着棋局,眉头颦了起来,她思量半天,才移动一颗黑子。

几个回合后,万俟珏被商泱杀得一子不剩。这盘棋在她下之前,黑子与白子呈旗鼓相当之势。万俟珏自认自己在棋艺上的造诣非凡,但面对商泱,她发现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够算。败局,早在她移动第一颗黑子时就已注定。商泱是在下棋又不是在下棋,更像是在进行一种术算,商泱的局棋更像是奇门遁甲里的术算衍变,一阵扣一阵,一局扣一局,局局交错组成九九连环局。这棋搁在这里是商泱自娱自乐的把戏,但这盘旗局所透出的信息却让万俟珏感到心情沉重。难怪商泱比她这个学玄天功法的人还懂玄天功法,难连她小姨学玄天功法几十年到最后居然会要商泱来救。难怪商泱会对她小姨放弃玄门修炼感到婉惜。商泱才是真正的玄门中人。玄门中人的追求与世俗凡人的追求不一样,他们追求的是一种修炼境界,立足俗世外。哪怕身在红尘,心却绝不会沉沦在红尘俗世中。难怪商泱没和她小姨走到一起。即使她们惺惺相惜互相守望,却绝不会走到一起,因为追求不同,不是同路中人。商泱守着她小姨,或许是因为她小姨同样也学了玄门功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类中人,又或许是在守护自己在世俗中的那丝留恋。如果她小姨不在了,是不是商泱以后也不会再踏足俗世?

船行了一天一夜,到了殇情宫。

万俟珏出了船舱踏上甲板瞭望这座在武林、江湖极富传说的岛屿。这座岛比她想象中大上许多,岛上山峦起伏,连连绵绵,一眼望不到头,苍翠的青山,犹如一条伏卧在海面上的青龙。

船沿着海岸线前行,万俟珏看到不少渔船在海面上捕鱼。

船至码头,刚巧遇到一队商船驶离码头。这些商船比幽岚城的海上战船还稍大一些,每艘船都挂着一面写有“商”字的大旗,浩浩荡荡的连成一线,极为壮观。

万俟珏跟在商泱身后下了船,便见一队殇情宫弟子抬着一顶被轻纱罩着的大轿停在码头。这顶轿子由雪白透明的轻纱笼罩,乍一看十分清简,但细看却发现轿子由上好的紫檀木雕成,雕镂画栋,犹如一幢移动的小楼。这排场不比她小姨的金銮座驾小。商泱下船后直接登轿。八名殇情宫的弟子抬桥,另有一队弟子开道,随船下来的几十名弟子跟在轿子身后,浩浩汤汤,蔚为壮观。

琉璃钻进了商泱的座轿。万俟珏脸皮再厚,这次也没好意思钻进去。码头上有许多船夫、苦力、商贩来往,见到殇情宫的队伍,犹如遇到帝王銮驾一般避退至道旁,伏地而拜,每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极为庄严肃穆,那神情仿佛拜见的不是帝王而是神祇。

船离开码头,万俟珏意外地发现了镇集,这里商铺林立、人声鼎沸,除了房屋建筑的风格与幽岚城不同外,其它方面竟与幽岚城一般无二。镇集不小,万俟珏离开队伍,飞身上了房顶,抬眼一看,其规模竟能容纳数万人之众。这座镇集与别处不同的是它没建城墙,没建任何军事防御措施。万俟珏跳下房顶,回到殇情宫弟子的队伍里,问旁边的一名女弟子:“殇情宫不建城楼,不怕别人来攻打么?”

那名女子自信满满地说:“没有任何入侵船队能够靠近海岛。”

队伍离开穿过镇集,万俟珏又看到许多小村落和田园,瓜果蔬菜、稻米鱼塘,一应俱全。这完全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王国。

再前行,约一个时辰,便见到长长的阶梯深入山里。

前面是一座高耸入云海的大山,山峦叠翠,覆盖着茂密的森林,白云悠悠、云雾缭绕。

万俟珏再次想到了幽岚城,幽岚城也是建在深山高处。

她跟着队伍上山,沿途美景让她顿有种晃如进入仙山的错觉。幽云深涧,飞瀑溪流,仙鹤盘旋,只有自然山色的宁静,没有俗世尘埃的喧嚣。

上了山,万俟珏看到一座座精致绝美的楼宇错落有致的掩映在青山白云中,栈道廊桥相连,将这一大片分散在山巅各处的楼宇连在一起。

殇情宫的主殿座落在山巅的悬崖峭壁之上,栅杆外就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悬崖,另一端则是罩在缭缭云气里的宫殿。

万俟珏跟在商泱身后朝主殿里走去,大殿大而空旷,除了一个宝座和宝座后的屏雕外,就只有十六根三人合抱的雕有仙鹤祥云的大柱子。大殿的门全开,门上罩着透明的雪纱,门外是茫茫无际的白云天空。万俟珏有点不舒服地拧了拧眉头,这里空旷得让人感到孤寒,像广寒宫,更让有人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她拧紧眉头跟在商泱身后朝大殿后方走去。大殿后面有一道廊桥,廊桥两侧是奇花异卉和造型奇特的假山,美,极美,美得很不真实。万俟珏恍惚中自问句:“这是在天上吗?”

穿过廊桥,她又见到一座殿宇。像一座小院落,院子里种有她说不上名字的花卉,摆着白玉桌凳,院子里没有围墙,院外只有白云。

万俟珏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除了她和商泱竟没有其他人,甚至没有一个活物,冷清得吓人。她打个寒噤,赶紧跟着商泱进入那座殿宇里。她进门,见到屋子里的居家摆置,总算寻到点人味,稍稍宽了点心,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师傅,你这地方好冷清。”她打量起这间屋子,估摸着这可能就是商泱的寝居。

这间屋子倒不若主殿那般空旷,进门是小厅,主座旁边摆着一个香炉,正燃着香烟。左侧有一道屏风,万俟珏绕过去朝屏风后一瞅,很大的一间屋子,床榻、梳妆台、桌子、雕工精美的衣橱等等家什一应俱全,屋子里甚至还摆有、珊瑚树之类的装饰品。在这屋子的一侧,还建有一座白玉浴池。万俟珏俏皮地吐吐舌头笑了笑,心说:“还好师傅住的地方还有些人味儿。”但又隐隐觉得有点怪,再一细看,这屋子的摆设像是人住的地方,可屋子里还是没有人味儿,清冷得像是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般。她回头,便见商泱站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