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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夫人破案日常(103)+番外

作者: 怀呱 阅读记录

上位者半响无言,在叶秋嬗以为无可挽回之时,他却又开口了。

“且看看奏折吧。”

叶秋嬗惊出一头冷汗,却无暇去擦,忙捡起奏折,翻阅起来。

这奏折的内容却与她想象中有所偏差,措辞繁杂华丽,行文口吻也不像是臣下呈给主上的奏折,通篇读下来大致阐明了一个意思——

羌国新王登基,欲与靳朝化解干戈、重修旧好,是以向靳帝求娶一位帝女,两国联姻,自此睦邻友好。

叶秋嬗眼瞳紧缩,实在猜不透那座上之人是何心思。

第68章 君心难测(二)

“叶卿可知羌国为何突然向我朝求和?”靳帝一改先前的散漫, 龙颜肃穆,沉声问道。

羌国一直以来都对靳朝虎视眈眈, 但碍于靳朝的实力雄厚不敢公然来犯。之前还有个异族人前来孤身刺杀候世子,搞得京城百姓人心惶惶, 想必也是羌国的阴谋诡计。

枢密省的御史大人应宪便是在那时被派去了羌国,如今还未归朝。好似是安生了几月,却又忽然来求靳朝联姻, 是真心求和还是另有所图?

叶秋嬗思索半响, 找不出答案,只得俯身直言道:“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靳帝颔首,并不因她的愚钝而感到不快。

“退下。”他蓦地开口道。

叶秋嬗一怔, 抬头去瞧, 然这句话却不是对她说的,殿内的侍从包括庄公公一一从她眼前经过,皆弯着腰步履匆匆地退了出去, 御书房的门在她背后缓缓关闭,不过片刻, 整个殿内就只剩下她与靳帝两人了,寂静得落针可闻。

“叶卿,到朕跟前来。”她听靳帝柔声道。

天子的宠信是陷阱前的烙饼,叶秋嬗毫不怀疑,一会儿靳帝要跟她说的必定是个足以杀头的秘密……

但她无法反抗,只能硬着头皮跪行至靳帝脚下, 明黄绣草龙花纹的靴子晃得她眼睛生疼,两个眼皮子又不可抑制地颤跳起来。

“叶卿可知羌国近年发生的内乱?”

叶秋嬗又道不知。

靳帝叹息一声,十足的无奈,幽幽道了一句。

“到底只是个女子啊……”看来是在后悔当初做出的决定。

叶秋嬗听此心头一滞,也不大服气,心想:“若不是您当初以皇权相逼,我也无心做什么密使,现如今倒是埋怨起我是个女儿身了。”

心里虽这般想着,说出的话却仍竭力为自己辩解:“皇上,羌国距我朝有上万里之远,那边的消息若要传到京城来,至少是三五年之后。微臣除却读心奇能以外,并没有能够打探消息的人力与手腕。”

她道完,便见眼前的龙纹靴在阶梯上点了点,随后传来一声嗤笑:“叶卿这是怪朕没有给你对等的权利?那朕派来的两个暗卫和那块玉牌都是废物不成?”

叶秋嬗怔松。

“呵,果真是个妇人短见的,朕给你的玉牌子可差遣两支禁卫队,这天底下还没有他们打探不到的事。然你这几月都做了些什么?抓了个采花贼?还是跟谢芝谈情说爱?真是枉费了当初朕对你的看重!”靳帝一语疾言厉色,掷地有声。

叶秋嬗几乎是从头凉到脚,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触动圣怒了。

的确如靳帝所说,这监察密使一职无论安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必定会竭心尽力地替主分忧,羌国刺客一事真相不明,作为监察密使本该自觉动用势力去探查。

而叶秋嬗到如今还未明白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一心只有抵触,怪不得靳帝会说枉费了对她的看重之情……

这番话对于叶秋嬗来说可谓是醍醐灌顶了,她并非那般冥顽不灵之人,在想明白的那一瞬便立即磕头认起罪来。

“是臣愚钝,蒙圣上宠信却未能做到恪尽职守,臣自知有罪,还请圣上再给臣一次机会,臣定当竭尽所能,将功补过。”她的额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少顷,靳帝竟亲自将她扶起来。

“今日朕传你来,并非为了降罪于你。羌国使臣的求亲文书你也看了,朕便开门见山跟你说清楚,这姻亲自然是要应下的,不过朕不是为了与那羌国交好,而是要查清羌国内乱与我朝中权臣可有干系。至于羌国内乱详情,朕便给你时间,自己动用你手下的人力去探查罢。”

叶秋嬗在脑中将靳帝的话过了三遍,恍惚捕捉到一些东西,却又不敢确定,一番挣扎之后,还是颤着唇问道:“皇上可是要微臣随和亲队伍一同前往羌国?”

靳帝颔首,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却也是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和亲队伍定在明年开春启程,朕会给叶卿安排一个恰当的身份,你只需混入其中,替朕查明真相便可。此去路途遥远,朕会加派两支禁卫队护你周全。若能查出那通敌叛国之贼的身份,待你回朝之后,朕不光要赦免你之前的罪过,还要给你封官加爵、赐你黄金万两。”

果真被她料中了,叶秋嬗心头苦笑,羌国与靳朝一向不和,此次和亲还不知是什么天罗地网,更遑论途中还有通敌叛国的贼子,她这一去,真的能有回朝之日吗?

可即便知晓前途凶险,她又能如何呢?

她做不得抵抗,唯有爽快应下,兴许靳帝还会念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多派几个暗卫相随呢。

思及此,叶秋嬗人命地俯首道:“承蒙皇上爱重,微臣一定尽忠职守,不负所望。”

靳帝龙颜大悦,抚须大笑起来,声如洪钟在整个大殿内回响不绝:“叶卿家,你虽则顽固不化,但令嫒还颇为识时务,深得朕心啊。”

叶秋嬗在听到‘令嫒’二字后便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惊恐地抬起头来,果见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一人。

两人遥遥相望,皆是额头青紫、眼眶通红,但一个是惊诧,一个是悲戚。

“爹,您一直在屏风之后?!”叶秋嬗不敢置信,望向靳帝,后者稳坐如山,一切事物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朕一向信奉孝道,你们父女二人父慈女孝,女儿不肯连累家人,将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父亲也心疼女儿,舍不得让她离家受苦,竟宁愿丢了乌纱帽也要违抗朕的旨意。一家之中如此和睦,朕本该欣慰。”说到此处,靳帝状似扼腕叹息,又接着道,“只不过在国事面前,一切皆要搁置在后。想必你们父女如今已懂得这道理。”

靳帝一语也不知是褒是讽,但足以震慑住叶家父女。

叶芳埋首不语,叶秋嬗则迅速俯身连道不敢。

靳帝的目的达到,并不想逼得太狠让叶秋嬗生出反逆之心,命庄公公进来赐了她父女二人一箱珠宝,还特赦一顶御轿将他们风光送出宫门。所谓的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便是这个道理。

出宫时,天色终于放晴,路面垒起半人高的积雪,抬轿的宫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行着,他们这御轿也坐得不甚安稳。

“爹……”叶秋嬗尝试着唤了叶芳一声,后者回以一个冗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