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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悔(135)

“姨娘,你想岔了。”

“九公子那样的人,与我们不同,你不能用你以为的去套用他身上。”

“是,我的确生得有几分颜色,九公子也不是看不见,他肯定也会喜欢,我承认。”

“只是,姨娘,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住在跨院里的那株绣球花吗?”林嘉道,“你可喜欢了,每日给它浇水,可你从来也没有摘过它呀。”

九公子喜欢她。

就像喜欢云月,喜欢湖光,喜欢窗前斜伸的一枝花。

但他不会关了窗遮蔽云月,也不会扔下石头打碎湖面,更不会折断花枝零落成泥。

被这样静谧安全地喜欢着,林嘉欣然又释然。

终不用藏着掖着,坦荡荡可以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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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托人)

第88章

杜姨娘不敢信桃子居然骗她。

明明对上暗号了啊!

她问“有旁人吗”。她回答“没有旁人了”。

不是正话反说吗?意思不是跟她确认那个人也会去吗?

原来桃子说的居然只是字面意思吗?“没有旁人”, 就真的没有旁人了?

杜姨娘直气得咳了一通。

林嘉给她端水喝,又帮她拍背顺气儿:“消停点,你好好养病。”

“我要养不好呢?”杜姨娘止了咳,问。

林嘉生气道:“呸呸呸!别胡说。”

“我要万一养不好呢?”杜姨娘坚持问, “我要是没了, 你怎么办?”

林嘉被她盯着,与她四目对视, 却答不上来。

就没想过, 害怕,本能地不敢想。

杜姨娘骂道:“傻家伙!”

“我想过了,你的事不能拖了, 最好能趁着我在定下来。”她盯着林嘉, “我只问你, 你愿意不愿意,九公子那里, 我请桃子帮忙递话。九公子现在守孝, 我只要他一个承诺。”

他是做官的人了,不比家里的公子哥们, 还拿着公中发的月银过日子。

娶妻的事他或许不能自己做主,但纳妾这种事,特别是林嘉她是个身世清白的良家, 应该不存在问题。

只要他愿意, 只要他现在肯给个承诺, 杜姨娘就踏实了。便是真的去了, 见着堂姐也能有交待了。

“你别胡来!我不愿意!”林嘉薄怒道, “你别去人家面前丢这个人,你不懂, 九公子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我和他已经说清楚了!”

杜姨娘:“不是说没见着吗?”

林嘉道:“不用见面,也能说清楚!”

林嘉是个读过书的,杜姨娘不识字。从前林嘉小,得听杜姨娘的话。如今她长大了,尤其是杜姨娘病着,是她照顾着,渐渐地,便此消彼长了。

林嘉怒起来,杜姨娘竟也不敢强求她。

她只叹气:“你呀,你呀,你不懂呀!”

林嘉瞪她。杜姨娘气弱,向后躺靠下来:“你若不愿意跟他,总不能跟十二郎。”

货比货得扔。

杜姨娘以前没考虑过让林嘉为妾,就是因为凌十二郎看着就是个靠不住的。林嘉有殊色,杜姨娘怕凌十二的正室嫉妒磋磨她,凌十二护不住。

直到凌九郎横空出现,直接把凌十二比到了泥里去。杜姨娘的心思才变了。

林嘉气死了:“我怎么可能跟十二郎。”

杜姨娘道:“那就只能托人给说亲事,嫁到外面去。”

女孩子不好谈论自己的亲事,林嘉不吭声了。

“可外面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要离开这里才知道,很多你在府里习以为常的事,在外面就成了奢侈。”杜姨娘道,“衣食住行就不用说了,别的咱们就说我生病了,你瞧,府里给请郎中。”

“你以为家家户户都这样吗?不是的。”

“当年咱们家两房人,七个女儿,只我和二姐姐没夭折。”

“二姐姐选秀走的时候,家里还有我和七妹妹。七妹妹和二姐姐一母同胞,她是你亲姨母。后来她病了,我去求大伯请郎中……”

林嘉的外公说:【丫头片子,不值当的。】

人的经历不同,造成的想法不同。

同一件事,杜姨娘对凌家给她请郎中治病感到欣慰,觉得还是做妾好。

凌家素来是仁善之家,男人若没了,无子女的良妾是可以给一笔钱打发的。

三房里只有杜姨娘是良妾,当年三爷没了,三夫人照例也把她喊到了跟前,问她去留。

杜姨娘决定留下。

因为不年轻了,再回到家里,可能会被家里再嫁给上了年纪的穷老鳏夫。

后来林嘉的娘奔逃来投,证明了她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但林嘉与杜姨娘是不同的。

她没有杜姨娘的这些经历和认知,她看到的是姨娘病了,请郎中要一层层地去求,去打点。看到的是主母和她的仆妇的嫌弃,为杜姨娘生病“也不见拣好时候”感到晦气。

且杜姨娘不知道什么“奔者为妾聘为妻”的大道理。林嘉却是跟着凌府的姑娘们一同读书的。

对这这些真正的名门闺秀,先生灌输的自然是“不能自甘下贱”的认知。何为下贱?千金闺秀自甘为妾便是下贱了。

至于对屋角这个来蹭课听的妾室的外甥女来说,做妾反倒可能是一条好出路,先生是管不着的,都是一刀切地把这理念灌进去。

怎可能单独告诉林嘉:这些道理适真正的千金,或许不适合你。

且少年人又有少年人的坚持和倔强。林嘉在凌府里要看些别人的脸色,却始终不曾真的受冻挨饿过,不曾真的尝过人间疾苦,不可能觉得做妾是个好出路。

哪怕是,做凌熙臣的妾。

两个人的人生经历、所受教育、眼界都截然不同,怎可能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

但这是林嘉的终身大事,杜姨娘终究不是她亲娘,不会、现在也没那个能力强迫她。

她只能躺着咳嗽喘气儿地生气。

觉得林嘉是个不开窍的犟脑壳。

“不管了。我不管了。”她赌气道。

林嘉给她拉上被子,掖好,嗔道:“本来就不该管,你就该好好养病。我的事,以后再说!我还没及笄呢。”

她一说,杜姨娘被提醒了,道:“你三月里就要及笄了。”

“早呢,早呢。”林嘉不想与她谈论这个事情。

杜姨娘唉声叹气地被她搪塞着。

待林嘉离开房间,杜姨娘用力按了按心口。

刚才那里心悸了一阵,又有胸痹,才令她没有力气与林嘉争辩。

否则,就以她的口舌,怎能不与林嘉大辩个三百回合。

杜姨娘曾经为三爷床前侍疾,对三爷的许多症状都了解。她如今出现的症状,都是三爷后期渐渐才有的症状。

三爷靠着名贵药材、珍稀补品吊命吊了两年,那她呢?

桃子时时地关注林嘉这边的情况。

她主动给的东西已经够了,林嘉也不曾再提出过什么别的需求。

桃子也没有再跟林嘉提起那盏灯——若公子欢喜收下,她肯定要回头跟林嘉悄悄说一声的,可如今……可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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