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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悔(174)

林嘉红着脸只不许:“小宁儿一会儿就回来。”

张安只得怏怏收手, 卷袖子帮她收拾东西。

嫁妆里还有一箱子书,张安十分开心,两人一个从箱子里掏,一个往架子上摆。

张安还碎碎念:“咦,这本我听说过, 一直没读过。”

“啊,还有这本。”

“这个好看的,我以前借着读过, 我再读几遍。”

阳光从窗子里打进来, 照得屋子明亮。新粉的墙壁看起来整齐干净,半旧的家具带着烟火气, 一些显然是新置的东西又透露了诚意。

俊俏郎君翻着书碎碎叨叨。

那种唱戏一样的舞台感退去了,林嘉感到手掌心实实在在地摸到了人间烟火。

房间不再陌生,已经有了她的气息。新摆上的东西宣告她入主了这里,以后就是女主人。

不必再漂泊。

张安把两本书摆到架子上,再伸手从林嘉那里接书,接住了却没抽动。

张安诧异扭头看去。

林嘉的面孔在漫进窗纸的阳光里娇如海棠,艳若桃李。

张安心中一动。

林嘉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张安亲回去。

又想抱住她,又怕手里的书掉了。一时手忙脚乱。

忽然门咔啦一声,又咔啦一声!小宁儿进来,又飞快逃出去了!

张安抱住林嘉,咬着她耳朵说:“她不会进来了……”

林嘉脸上晕着朝霞一般。

张安握着她的纤腰,抱着推着,亲着哄着,挪去了里面……

张氏自己吃了两颗糖,迈出正房,想看看儿子是不是把前面的客都送走了。

一出门看见了小宁儿还抱着那只水壶,站在厢房门外头发呆呢。

张氏纳闷:“宁丫头,干嘛呢?”

“咳!”小宁儿回头看一眼厢房的门,再为难地看一眼张氏,“嗯……”

张氏忽然懂了!

“咳!你去厨房玩。”她笑吟吟地挥手,“去吧,去吧。”

她自己也不溜达了,回屋抓了一把糖和瓜子,回到次间里翘着脚歪在榻上嗑起瓜子来。

这新婚的小鸳鸯,如胶似漆,真没办法。赶紧让她抱孙子吧。

午饭林嘉也下了厨,待摆上桌,又给婆母布菜。张氏一看这阵仗,也不敢放松,硬端着吃完一顿饭。

只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看林嘉又给她布菜,张氏终于端不住了,决定跟媳妇说道说道。

“坐吧坐吧。”她摆手,讪讪道,“咱家没这么大规矩。”

再这么规矩下去,她老腰得折了。

张安噗噗地笑。

“我跟她说了不用,她怕失礼,非不听。”他给老娘夹肉,再给媳妇夹肉,“知道你在大户人家里长大的,只咱家小门小户,没那么讲究,你以后就知道了。”

“就是就是,来,你多吃点。”张氏也给她夹肉,“看着瘦得。”

胖点才好生养,媳妇太瘦让她愁。赶紧喂胖点,她好抱孙子。

林嘉道:“多谢母亲。”

张氏忙道:“不用母亲母亲的,叫娘,叫娘就行。”

母亲长母亲短的,她听不大习惯。

林嘉抿唇一笑,眼睛弯似月牙,清脆唤道:“娘!”

张氏一下子舒坦了:“哎!”

新媳妇娶来第二天,张氏总算吃了顿舒坦的饭。

吃完告诉林嘉:“以后不必下厨了。家里有丫头婆子,不用你动手。”林嘉垂手问:“那有什么需要媳妇做的?”

“没有没有。”张氏忙告诉她,“你自己在自己屋里歪着就行。”

我也想歪着,你来我就歪不了了,最好别来,各歪各的。

林嘉隐隐领悟了婆婆的意思。不由笑得眼睛又弯起来。

她这婆婆身上隐隐有些杜姨娘的味道。其实林嘉也知道,那其实就是市井小民的气息,但就是让人觉得亲切。

张氏又问张安:“明天回门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张安道:“准备好了,放心。”

张氏哪能就放心,这儿子只会读书,其他的事情真的不是那么放心的。要她说,该早早培养儿子做生意的,奈何老头子一心想换一对门当,非要让儿子读书去。

曾家这门亲给了他们家太大的帮助,维护亲家关系是重中之重。

尤其媳妇和曾家只是干亲,还是因为凌府里那个夫人的安排才认的。

听得出来那夫人挺喜欢林嘉的,可人的关系是会因为距离的加大而疏淡的。而且,谁不喜欢漂亮的小姑娘啊。但小姑娘一旦嫁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门亲啊,得加大力度去维护才行。

林嘉旁观着张安被张氏反复叮嘱,内心里的感受有一丝丝奇特。

因清楚地看明白了张安还是个少年郎,还有许多不足,还需要当娘的拾遗补漏。与那个人真是完全不一样。

但这种“不一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本就是因为年轻。

便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做事多么缜密无缺的人。她和他,岂不是正相配?

且家里还有个长辈,张氏虽然碎叨一些,可听着便知道,做人的经验比他们多得多。

就这样,年长的、有人生经验的、唠叨的长辈,和年轻的、还莽撞疏漏的、缺乏经验的晚辈,没有人高高在上,大家互相补缺,正才是组成了一个家。

林嘉发自内心地笑了。

回门的前一晚,帐子里自然又一番温存。

皮肤的接触让人放松。

少年郎青春正盛,一把细腰停不下来。

帐中回荡着呢喃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林嘉在月夜里融合,汲取,滋润。

盛放。

同一片夜空。

凌昭知道自己必须睡,否则谁都会看出来他有问题。

今日一天没有去母亲那里,就算明日也不去,后日也得去了。

但他知道自己无法入睡。

任谁皮肤火燎油烹似的灼痛着,都没法入睡。

他让裴师伯给他一副能睡觉的药。

裴师伯医术超过绝大多数的市井郎中。但他终究是江湖人,歪门邪道的东西更多。

他看了凌昭眼下的青黑一眼,结合马姑姑私底下跟他叨叨的那些,大概知道凌昭是怎么回事。

这种心病,普通的安神汤都不行。

裴师伯直接给他一瓶无色无臭的粉末:“随便加进什么里,喝了就行。”

凌昭喝了那药,果然沉沉地睡过去了。

再睁开眼,地平线才刚有微光。

过去了吗?

过去了吧?

凌昭坐起来,就坐在床边看着窗户外从漆黑到微亮到明亮。

李子听唤匆忙进来:“公子醒了?”

她看了看,非常欣慰:“公子气色真好。”

果然人得睡足了觉,才能气色好。“面如冠玉”那都是好汤好水好眠养出来的。

凌昭却道:“给我拿衣裳,我要出门。”

凌昭因守孝,闭门谢客,出门肯定不是为了玩乐宴饮。

李子一句也不多问,去取了素色的细麻道袍。

丝绦为他束腰,玉佩静静垂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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