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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悔(191)

凌五抿口茶,帕子沾沾嘴角。心想,改日再去看看,嫁不嫁得成另说,这么好看的一个后生,白错过了多可惜,做不成夫妻也可以一朝露水。

却说凌明辉这一次没能从凌延手里诓出银子来,不免骂骂咧咧。可也知道若是再不给凌延想出办法来,以后也就没什么机会从他手里抠银子了。

凌明辉没办法,打了几角烧酒并一只烧鹅、半斤猪头肉,拎着去找他认识的那个帮闲。

去到那里,院子里几个人正吆五喝六地在喝酒。见他拎着东西来,大喜:“正好添菜!”

且他是个穿长衫的体面人,众人便挪出位子给他坐。

几杯酒下肚,就开始称兄道弟。凌明辉便开始诉苦:“……正头的新婚妻子,又美貌,还带着嫁妆,怎个会让出来?愁煞我。”

“好好的殷实人家,又不是要家破人亡要砸锅卖铁典妻儿的破落户。”

酒桌上一人脸上有道刀疤,人唤“刀疤三”的泼皮,问了始末,大笑:“那有何难。”

“那就让他家破人亡,砸锅卖铁。”他打包票,“别说典卖妻儿,便是老娘都让他典卖了也不是个事。”

刀疤三斜着眼睛看着他:“只要你有胆,我带你发这一注财。”

凌明辉端着酒杯,凝住。

七月十五,凌明辉休一日假,出了城先不回家里,先去了族学找凌延。

对他道:“你叫我想法子,法子我是想出来了,只看你敢不敢。附耳过来,我讲与你听。”

凌延凑过去,听他讲了,脸色也变了。

凌明辉道:“你若不敢,便罢了。”

凌延脸色变了数变,咬牙道:“这是绝户计!”

凌明辉讥笑:“怎么,你以为夺人妻子,是做善事哪?”

张安其实是个脑子不慢的人,的确以前的书塾和先生都差了些,耽搁了。

因他是凌昭荐过来的,山长考察过他水平欠佳 ,还特意嘱咐了先生多注意一下他。

先生适当地调整了一下他的课业,避免他一下子跟不上,折了信心。

张安再回到族学,也开始逐渐适应了。他虽性子轻浮些,也知道自个读书是家里的大事。且媳妇还盯着,还反复嘱咐。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个让人看了走不动道的美娇娘,莫名好像被他爹附体了似的,叫人生畏。

唉。

族学里学业虽重,也有令人开心的事。

他和尚书府的十二郎算是朋友了。因已经七月中旬了,十二郎今年要试水乡试,顺带想起来问他明年考院试有没有信心。

十二郎道:“待这次回家,我找找以前的笔记给你。”

张安大喜。

因他才转到这边来,若能得以前的笔记,实在是有助益的。

凌府里,季白也问了凌昭一句:“张安那人,到底水平怎样,明年能考中秀才吗?”

凌昭垂着眼道:“靠他自己,考不上。”

“明年吧。”他笔尖在砚池里舔舔墨,道,“待我寻机会,压着他学,把他送过院试。”

助力他拿到秀才的功名,也算是凌昭对张安的补偿之一。

张家,张氏也问林嘉:“你读过书,你说,他真的能考中秀才吗?”

林嘉道:“他以前的书塾不好,我觉得不太行。这种事急不得。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娘,反正家里的事有我,不用他操心的。”

院试三年两次,隔年一考。

张氏唉道:“好吧。”

巷子里还有四十多岁的老童生呢,也还是做着秀才梦,年复一年地在坚持考。

林嘉端来点心:“娘,你尝尝这个。”

张氏嗔道:“又做点心啊。”

林嘉道:“没放糖的,这个是咸口的,就做了这么多,给娘吃。”

张氏拿了一个:“你也吃。嗯?好吃!”

她这媳妇,做点心还真是拿手。

她道:“等你相公回来,记得做给他吃。”

林嘉笑弯了眼。

这媳妇可温柔可严肃,能干又会体贴人,张氏发现自己没法不喜欢她。

林嘉却报了个数字,问张氏:“娘,你看要是卖这个价格,若是你的话,你愿意出钱买吗?”

张氏道:“这贵了,不买。”

林嘉:“唉。”

她道:“我反复算过了,若再低,就赚不到钱。”

“咋?”张氏惊奇道,“你想做点心生意?”

“其实是我姨母想做。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想将来开个点心铺子。”林嘉道,“以前我们在府里,她都不知道跟我念过多少遍啦。连铺子里的桌椅怎么摆放都想好了。”

“唏——”张氏道,“不是我说,你姨怎么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她在那尚书府里吃香喝辣的不好啊?成日想着出来干辛苦活?她当开个铺子容易?我老头子,你公爹,当年那是起早贪黑吃了多少苦,才挣下来这么一间铺子。”

公爹这么能吃苦耐劳的性子,却没有传给张安半分。林嘉暗暗遗憾。

但这不重要,张安只要不逛窑子下赌场做个败家子,就没关系。男人只要不太差,就没关系。

他怎么样不重要,自己怎么样,自己想要什么,又能做什么才重要。

张安生得这样好,已经算是意外之喜。得感谢凌九郎。

“我公爹不容易。”林嘉道,“只我听我姨念叨得多了,这个事竟好像在我脑子里扎根了似的。我姨做点心的手艺我全学会了,我这心里就一直想着,将来想开一间点心铺子,像陈记那样的。”

“只我做了这几回,反复算过,都不行。价订得低了,没利润,订得高了,又恐卖不出去。”

张氏问:“那咋回事?”

林嘉道:“前日里我不是去了趟铺子里吗,我请教了掌柜才知道。人家陈记那么多的店,光是咱金陵就有四家,石平门、聚宝门、三山门、太平门四片,他家全有。更不要说人家都把铺子开到京城去了。人家走的量咱不能比,人家自己有甘蔗田,有糖坊。人家的米面都是自己的田里出的。咱的,都是米粮铺子里买的,耗费岂能一样。”

张氏咋舌:“那是大户,咱不能比。”

张氏问:“那你怎么打算,还开吗?”

“先不想了。”林嘉道,“我算了一通,投入太大,暂时先不想了。先好好把咱家的布庄弄好,踏踏实实地再说。一步一个脚印吧,慢慢来。”

张氏道:“是得这样,稳妥。”

她又道:“铺子的事虽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咱家的香火。唉,你公爹就是单传独子,到我儿这里,又是单传。我生了五个,就他一个立住了,不容易。你啊,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她压低声音问林嘉:“这都一个月了,可有信儿了?”

林嘉没想到好好地念生意经呢,话题在中老年妇人这里说转就转了,脸上晕了朝霞:“没呢。”

她低头道:“娘,我们还年轻呢。”

张氏笑眯眯,把点心碟子往她跟前推:“好好,你多吃点,太瘦了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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