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满太子连这事都要插手,也只能哼一声。
如今都是太子在主事了,皇帝躺着的时候多。太子做事,自然用他自己的人。詹事府的人以后都是有前途的人。
嬷嬷伸着脖子又看了看,觉得屋里两个人看起来一个正在教,一个正在学,没什么问题,便回皇后那里复命去了。
见到皇后,她道:“没什么问题,她老实着呢。”
皇后道:“看好她。可不能出什么事。”
不能跑了,不能自尽。
她可是替重华去去承这个和亲的命。
看那嬷嬷走了,林嘉道:“婆婆在宫外,需要你照看一下。她一直没出现,可能是被拦住了。”
“是被拦了。”凌昭道,“我前日便在宫门遇到她了。”
宫城套在皇城里,皇帝和后妃在宫城里,内阁也在宫城里,但六部各府在皇城里。官员们办事,要频繁往来进出。
“太嫔十分警醒,见到我,也没相认。”他道。到底是在宫闱里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在外面见到凌昭,只装作不识。
凌昭道:“皇后怕你出意外,拦住了太嫔不许相见。”
林太嫔想求见皇帝,牌子都递不过去。其实便递过去,皇帝也不一定肯见。
皇家的亲情,也就这样了。
这个皇帝能对自己的孩子有感情,已经是少有的感情充沛的皇帝,是把儿女们当作了亲人,把自己真的当作如常人家一样的父亲。
只对亲人之外的人,他始终是皇帝。
这两个字每一笔,都写着绝情和冷酷。
“我昨夜已经去见了太嫔。”凌昭道,“我已经把我的计划与太嫔交待清楚了。太嫔同意了。”
林太嫔昨夜道,我只要知道她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就行。外番太远,便人死了,消息都要许多年才传过来。还是让她在你身边,我才安心。
太嫔道,我会隔三日两日便去宫门哭一场,去求求太子妃,合适的时候再病一场。我这里你放心,不会叫别人看出破绽来。凌熙臣,嘉嘉托给你了。
“那婆婆托给你了。”林嘉道,“和亲之事何时成行?”
凌昭道:“正筹备着,预计八月初。”
林嘉意外:“我看书里,都是春日里发嫁。”
“陛下怕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凌昭道,“也怕万一他不在,太子意气用事,悔了这事,反引起战端。”
“太子不赞成和亲,他是想打的。”
宫娥奉皇后的命令一直监视着义德公主,不能出岔子。
她们看着凌大人和义德公主一教一学。两个看着都是冷清的人,完全没有多余的举动,十分令人放心。
最后,二人起身,凌大人行了礼退出来。
他生得实在俊美,宫娥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凌大人不疾不徐地走出了院门,未曾回头过一眼。
宫娥们目送他离去,再去看窗子里。
义德公主换了座位,低头看书,只给她们一个纤细背影。
很好,无事发生。
第 162 章(困惑)
疏勒的使团和大周掰扯完和亲公主的嫁妆后, 准备打道回府了。
太子眉毛一竖:“我们大周,未婚男女不许婚前相见。”
二王子叽里咕噜了一通,太子直接对通译道:“不必给我翻译了, 告诉他不行。”
如今皇帝做的事越来越少,太子做的事越来越多, 积威愈重, 且这几个月,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又林嘉替换了重华,又是一肚子火。
只顾虑着皇帝, 再恨的心也只能先按下去。且等他当了皇帝再说。
到时候, 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的, 再不能忍了。
太子妃知道了, 对太子说:“也不能这么缺德啊, 谁家不叫见娘家人。这一走就是一辈子了。”
皇帝也觉得皇后做事不该说是“小心”, 这合该是“小气”了。
林太嫔虽见不成皇帝, 到底是见到了林嘉。
她抱着林嘉大哭。
林嘉挥手让宫娥都退出去,还是隔窗监视——皇后十分怕她逃走什么的,害重华又去和亲。
林嘉和太嫔作抱头痛哭状。
“婆婆都知道了吧。”她在林太嫔耳边轻声道。
“我不在的日子,婆婆务必保重身体。”
“一定有再见之日。”
林太嫔大哭,那眼泪是真的。
“婆婆也不用担心以后。”她道, “我与他,有‘不娶’之约。”
林太嫔泪眼模糊地看了她一眼。
林嘉知道她想的。
她道:“我知道世间男子有许多无用与不堪。有好色卑劣者,懦弱无能者, 也有毫无担当, 了无踪迹者。”
“但,也有凌熙臣这样, 如日如月的君子。”
“我相信他。”
林太嫔扯着林嘉的衣衫,难过又无力。
她前半辈子就只跟三个男人打过交道——先帝,今上,还有一个从未见过面却对她影响至深的“庶子”。
她是不相信男人的。所以林嘉有了封诰之后,她也觉得其实可以不再嫁,反正已嫁过了。
世人会逼迫在室女定要婚配,却不会逼迫妇人一定再醮。
哪知道身份和封号也靠不住。
林太嫔现在唯有选择相信男人一次。
实在是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凌昭领了太子的谕令,可以正大光明地每日去见林嘉一个时辰。
凌昭会告诉她许多事情的进度。
如二王子已经回去疏勒,准备迎娶事宜。
和亲的嫁妆准备得如火如荼。
皇帝虽没有见林太嫔,却又赐下了财帛。
还有凌昭把从前介绍到亲朋、同僚那里去做护卫的青城派的同门都召回来了。连在真定府、大同府、青州府的几个都写急信叫了回来。
凌家这种世家虽然也有很多护院男仆,但论起功夫,终究比真正的江湖武人差得远。
他道:“马师姑也会去。”
马师姑是女子,到时候很多事要靠马师姑。
有从前在金陵的经历,凌昭知道不能把林嘉搁在那里什么都不告诉她。
他从前是觉得没必要事事都告诉后院女子,等事情做好了,把成果捧到她面前就好了。现在他却知道,那只会加剧人内心里的空洞。让她清楚事情的进度,反而会让她心里踏实。
七月中旬,《限佛寺诏》颁行。
到了执行层面,自有内阁掌控。凌昭终于轻松了许多。遂延长了教授义德公主的时间。
因有宫娥监视着,也不可能自由交谈,便干脆真的教了林嘉番语。
他一直都知道林嘉聪慧。果然林嘉在学习语言上也十分有天赋。
他还拿了舆图来,给她讲了西疆三十六国的分布,讲了讲西疆的局势。
林嘉看了才明白:“疏勒在西疆这么大?”
“是。”凌昭道,“是西疆最大的威胁。过去打仗,都是与疏勒在打。其他小国不过是附庸而已。”
林嘉问:“我们打得过疏勒吗?”
凌昭道:“西疆没有那么多兵力,大周的雄兵如今集中在北疆。因过去这些年,草原的威胁更大。西边,一直走绥靖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