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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悔(267)

最后,凌昭凑出了六千人的队伍。

“六千人,只要将领不蠢,足以打一场硬仗了。”沈赫城说。

他摸着下巴,道:“晓之以情,动之以利,恫之以威。”

凌熙臣是个小狐狸啊。

这个女婿不错。

定远侯很满意。

只凌昭信尾说,他暂时还不能离开西疆。

因北疆诸部开始打疏勒了。

疏勒过去是西疆的雄狮,如今分裂成了两只鬣狗。凌昭要替太子看一看,分裂的疏勒还有几成的实力。

因西疆和北疆虽联通着,到底是有距离。北疆诸部并无迁移至此占据地盘的意思。他们就和往年南下犯边一样,主要还是为了劫掠。

吃饱了,口袋装满了,就抹抹嘴回去,留一地狼藉。

像蝗虫一样。

是不可能真的指望他们消灭疏勒的,要彻底解决疏勒,最终还是要靠大周自己。

得等到太子成了皇帝。

知道他平安就好了,林嘉终于能安下心来做镇北都督府的大小姐。

安心地等着他。很快就到了新年。林嘉第一次过这么热闹的新年。便是上一次在京城过新年,也只有她和林太嫔两个人而已。

弟弟们在院子里放花炮。

沈赫城啜着温酒与林嘉说京城的定远侯府的母子俩。

“她是个拎得清的,你不用担心她。”他道,“你大哥……我和他每个月通一封家信。他的文武老师都是我给他找的。他是个沉稳的孩子。”

“他以后要承我的爵位,待你回去京城,要与他多亲近。”

林嘉道:“父亲说这些做什么。”

沈赫城道:“给你说清楚娘家的情况,以后跟女婿吵架了,也知道哪能回。”

他挑眉:“你如今不必假死了,姓凌的自然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的女儿才行。”

林嘉也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若没有和亲的事,他该早把她抬进凌家了。

她的嘴角不由得漾起了笑意。

沈赫城摇头,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他会好好地给她准备嫁妆,让淑宁在天之灵也安心。

新年红红火火,大家都盼着灯节。

可灯节还没到,京城的丧讯来了。

山陵崩。

一时红灯笼都撤下收回库里,白灯笼挂上。喜庆的红袄也换成了麻衣,举国哀悼。

为老皇帝祭奠的时候,沈赫城看到林嘉跪在火盆旁,双手合十,默默祷祝。

他问:“在求什么?”林嘉抬起头:“求他来世,有个好身体。”

定远侯双手负在身后,仰望苍穹,长长叹息。

林嘉向来是一个到哪里都能站稳扎根的人。她在镇北大都督府里也过得很好。

转眼就到了新年二月。

天暖和了一点。这暖和也只是相对深冬的酷寒而言的,实际上,对林嘉来说,还是如数九寒天一样的冷。

这日她在烧着地龙的屋里,坐在桌旁看书。忽然有个影子从背后投到了书上。

弟弟调皮,有时候开玩笑会从背后跳出来。林嘉也不回头,道:“走开,别淘气,姐姐看书呢。”

背后那人却道:“好狠的心,这么久不见,却叫我走开?”

书掉落在地上。

林嘉震惊转身。

凌昭负手站在她身后。

黑了,皮肤粗糙了,琉璃美玉般的俊美感减了两分。

棱角却更分明,眉间是经历过风霜雪雨、战阵沙场后的沉凝。

有了几分铮铮之感。

林嘉紧紧地抱住了他!

凌昭也抱住了她。

两个人安静地相拥许久,凌昭轻轻地拍她的背心:“别哭,这就带你回京城。”

林嘉擦去眼泪,但想到他诓骗了她,把她骗到榆林交给了沈赫城,便恨从心起,狠狠咬住了他的肩头。

凌昭吃痛,倒抽口气,又笑叹。

捧住她的脸,凝视许久。

林嘉的眼泪又流下来。

凌昭低头吻干,可又流了出来。

凌昭喟叹一声,低下去吻住她的唇。

新帝登基,改元永康。

永康元年四月,护送义德公主和亲疏勒的凌昭凌熙臣回京了。

轰动一时。

因他在西疆的经历堪称传奇,竟一人灭一国。

永康帝正年轻,新登大位,便有这样的吉庆之事。整个新朝一扫从前垂暮阴沉之气,焕发出了从未有过的蓬勃生机。

回到京城的凌熙臣,进为国子监祭酒。

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大周朝又有了最年轻的国子监祭酒。

他走到这个位子,仕途清晰可见。因翰林院出身的人,在三品之前的最后一个跳板,要么是翰林院学士,要么是国子监祭酒。

在这两个位置上停留过,下一个位置便是侍郎了。

茶馆酒楼里,已经在议论,凌昭凌熙臣,到底多大年纪可以做到侍郎。

当然议论得最多的还是他的传奇经历。

这经历里,因还有一个公主,又不免带有几分暧昧的色彩。使臣带着公主逃亡,听起来就有几分旖旎。不知道这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那位公主虽然不是真的金枝玉叶,但绝色倾城是真的。

看,这不就倾了于阗。

又说起这位公主,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本是民妇,忽地成了县主,忽地又被送去和亲,忽地又回来了。

因和亲未成,公主的封号撤了,竟又做回了县主,实令人瞠目结舌。

在这些热烈的讨论中,自然不会有人想起死在了西疆的还有一位亲王。

毕竟京中还有很多亲王,也不缺这一位。

议论中的义德县主林嘉已经与林太嫔重逢。

林嘉跪在了太嫔面前:“他叫我替他给婆婆磕头赔罪。”

她重重地磕下头去,因这一下,是替沈赫城磕的。

林太嫔沉默了许久,长长叹息。

“是这样的人物,倒也不算辱没了淑宁。”

“嘉嘉,你以后安稳了。”

未及半月,京城又爆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新闻。

凌昭凌熙臣求娶了定远侯府的大小姐。

这个大小姐却不是那个养在嫡母膝下的十一岁的女孩子,而是定远侯新认回来的遗珠。

这遗珠也不是旁人,竟是就是以民妇一步登天的义德县主。

京城吃瓜看热闹的人,嘴巴都合不拢了。

于普通人家,只羡慕得砸吧嘴。一个民妇,怎能接连有这样的好运呢。

但宗室近支的人家里,却都恍然大悟。

原来,淑宁的“那个人”,竟是定远侯沈赫城。

这当爹的名号摆出来,纵义德县主嫁过一次,如今再嫁翩翩探花郎,也没有人敢嘴碎说一句“不般配”。

永康元年九月,定远侯沈赫城的长女出嫁,

嫁妆是弟弟们从北疆押送过来的。十里红妆,绕城而行,不见头,不见尾。唯见满街的喜庆红色,沉沉箱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

待入了洞房,宾客散去,红烛滚滚,喜帐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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