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郎悔(48)

她比桃子小, 桃子已经到了要配人的年纪了, 基本上大家现在默认的就是将来柿子接替桃子的位置。

因为有这样的念想,不免就想得多了些。

桃子抽出手指用力戳了她一下:“就你聪明是吧!无名无分地你想干嘛?咱们公子不娶妻啦?以后跟正头夫人跟前你还想不想得好了?”

“公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公子没说让做的, 别多余瞎做。”

柿子反过味过来了, 吐吐舌头, 不敢再瞎想了。

南烛拿着东西进了书房。

鎏金的竹节香炉里, 袅袅飘散的是羯布罗香。凌昭眉眼垂着,伏案阅读。

南烛进去问:“公子, 这些东西要收起来吗?”

凌昭眼睛也不抬一下,只道:“放这吧。”

南烛看了看,凌昭的书桌上东西颇多,但多而不乱,十分整齐。他便小心地将林嘉抄的经文、练的字纸都放在桌子一角,再把装着琉璃珠的檀木盒压在上而,这才退了出去。

凌昭一直没管那些东西,任其堆在那里。

日头渐渐高了,书房里的冰盆也化了一大半了。

凌昭把手上的稿子放下、整理好,终于抬眼看了看桌角的东西。看了一会儿,才伸手过去,先拿起了檀木盒子。打开看了看,蓝色琉璃珠子晃动着,反着光,像宝石。

扣上盖子,收进了书桌的抽屉里,再拿起抄写经文的硬黄纸。林嘉的字不仅有了明显的进步,而且看得出来她写得格外地用心。

想起来她严肃地告诉他,抄写经文之前都有认真地净过手熏过香,凌昭冷峻的眉眼终于柔和了一分。

再摊开她练字的纸看看,过了片刻,唤了南烛进来:“朱砂墨,一点即可。”

南烛麻利地滴水研磨,浅浅一点。

凌昭提笔蘸了红色墨汁,在林嘉练字的纸上圈圈点点。

批好了,南烛捧着吹干。凌昭了顿了顿,又拉开了抽屉,重新拿出了檀木盒子,从里而取出来一颗琉璃珠子。

对着窗子看了看,透亮得近乎水晶了。

“真好看,海西国的琉璃就是做得好看。”南烛赞完,又道,“咦,这珠子没孔的?”

他虽然没见过这盒琉璃珠子。但海西国的琉璃在京城颇受贵人青睐。

京城凌府凌昭的院子里,琉璃盏、琉璃花瓠都有的。南烛也不会为一盒子琉璃珠大惊小怪,只是看到珠子没孔才惊奇一下。

没孔就不能穿珠串了,做不了手串、项链或者珠花,那就纯是用来把玩的。

其实当时买的时候,也有带孔的琉璃珠。但凌昭当时还是个少年,对那些不感兴趣,特意选的没有孔的珠子。

他把手里那颗琉璃珠子放在桌子上,又取了一颗用手指弹出去,两颗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南烛还是小孩,顿时心痒痒:“原来是这么玩的.”

凌昭想了想,收回去一颗,留了一颗给南烛:“明天给林姑娘。”

他平静地道:“告诉她,字有进步,奖励她的。”

就这样吧,前阵子不过是因为十二郎备考每天都在府里,才给了她特殊的待遇,日日许她入梅林。

如今生活回归正常了,她知情识趣,知道界线在哪里,这很好。他们两个原也就该这样。

外姓男女,没有什么理由该日日相见的。

南烛应了声“是”,把琉璃珠子收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心想,公子这是把林姑娘当成小孩哄呢。

他自然不知道,或许初见时,凌昭想起林嘉还常会想,这是个小姑娘。可是现在,当他想起林嘉,脑子里已经下意识地将他们两人定性为“外姓男女”。

既是“男女”,又哪会是小孩子呢。

然而不止是南烛,其实连凌昭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点细微的变化。

反倒是把这事交待给了南烛之后,早晨淤塞在胸臆间那种不畅快的感觉消散了许多。

凌昭又想起来点心的事,交待南烛:“点心日常还是只做我一个人的即可。跟她说,需要额外做的时候会提前告诉她。”

“还有……”他顿了顿道,“谢谢她抄的经文。”

“九公子实在太客气了。”翌日清晨的梅林中,林嘉忙摆手,“不必回回都道谢的。我才要谢过九公子,还肯指点我写字。”

“对了!”南烛掏荷包,“公子让我把这个给姑娘,说姑娘的字有进步,这是奖励。”

林嘉正想推辞,晨光里却见南烛掏出一颗圆滚滚的蓝色珠子,晶莹剔透的,顿时吓了一跳:“这怎么使得,快收回去!这不是刚玉吗?”

南烛扑哧一笑:“这哪是刚玉,是琉璃,海西国的琉璃。”

林嘉讶然,忍不住接过来细看,冰凉剔透,实在很像是刚玉。

刚玉常见红、蓝二色。三夫人因为守寡,从前的红宝首饰都不戴了,她现在的首饰多是青玉、白玉、祖母绿和蓝色刚玉。

她有个特别喜欢的蓝色刚玉的戒子,衬得她手背特别白皙,因此常戴。林嘉见过挺多次的,此时举起手中珠子抬着头对着晨光细看,还是不信:“琉璃怎能这么通透?”

她又看南烛:“你定是骗我。这我不能收。”

南烛要笑死了。

“真的不骗姑娘,这真是琉璃。”他道,“海西国的琉璃。”林嘉听到“海西国琉璃”,微怔,随即道:“瞎说,我前天才得了十二娘的一挂手串,是八公子给十二娘、十三娘的,也是海西国的琉璃,那也没这么透,你看。”

说着,她微扯袖筒,露出一点手腕。反正南烛还是小孩,给他看见也无妨。

“好看!”南烛从小在内院行走,与丫鬟们打交道,嘴上像抹了蜜,“姑娘戴这个真好看!”

“但这样的不算是精品。”他又理所当然地道,“海西国琉璃在京城很受欢迎,全透的才是其中精品。有些世代簪缨的勋贵人家,用来嵌窗格,不用开窗户就能清楚地看到屋里屋外呢。”

林嘉听到“京城”两个字,眼睛一亮,道:“我知道,我听人说过的。琉璃有颜色,光打进来,屋子里流光溢彩地。”

林嘉还记得呢,小时候娘亲常给她讲京城的繁华,讲贵人府里的精致。

阳光从那嵌了琉璃片的窗格里打进来,就染了颜色。贵人坐在榻上迎着光,雪白的脸庞上也染了颜色。

贵人美极了,贵人的娘亲年轻的时候也很美。美人才能生出美人。

讲到这里的时候,娘亲停下来,温柔地摸林嘉的脸:【我们嘉嘉也生得美。】

“咦,没有孔的?”林嘉才发现这珠子没有孔。

“这是我们公子以前年少时买着玩的。”南烛笑嘻嘻地说,“姑娘拿着玩就是了。就可惜不能穿成珠串了。”

琉璃不同于玉石,拿去穿孔的话,匠人如果手艺不好,极易碎的。

要是有孔就好了,九公子给的,她想穿上丝绳挂在脖子上或者手腕上都好的。

同对十二娘一样,林嘉听到是凌昭年少时买着的玩的,又只这一颗,虽然看起来透净亮泽得极像刚玉,可它终究不是刚玉。

上一篇:花钿笄年 下一篇:嫁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