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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反派(10)

那天雷雨大作,胡桃不小心打碎了宁殷惯用的琉璃杯。

宁殷叩着桌面的指节一顿,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虞灵犀便知道,他动了杀心。

她没多想,贴了上去,娇声软语,笨拙地试图分散宁殷的注意力。

宁殷掐住了她的脖子,手指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脸色也惨白惨白,仿佛只有鲜血才能给他添上些许颜色。

那一瞬,虞灵犀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贴上她颈项温暖的皮肤,那铁钳似的的力度却松了不少。

宁殷微微上挑的眼睛又黑又冷,掐着的手渐渐改为摩挲熨帖,像是疑惑这样的脆弱的女人,怎会有如此炙热的温度。

他将另一只手也贴了上去,冰得虞灵犀汗毛倒竖。

“衣裳脱了。”他冷冷命令。

虞灵犀强忍着拔腿就跑的欲-望,褪下衣物,迟疑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腿疾发作的宁殷。

第一次,她赌对了疯子的心思。

吻上去的时候,他的牙关还在微微颤抖,咬破了她的嘴唇和颈侧。

虞灵犀给他按摩纾解痛楚,倾尽全力取悦。

最后累极而眠,醒来后,宁殷还紧紧地拥着她的身子取暖,健壮有力的手臂险些把她的细腰拗断,她整个人被箍成一张弓的形状。

那是宁殷流唯一露出类似“脆弱”情绪的一次,却让虞灵犀记了很久。

兴许因为宁殷是个从不露怯的人,被利刃贯穿胸膛也能面不改色,疯到几乎没有五感。

所以才好奇能让他捱到彻夜难眠、牙关发颤的,是怎样钻心蚀骨的痛意。

他的腿……竟是这样断的吗?

虞灵犀瞳仁微颤,回忆与现实交叠,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来不及细想,她一声颤喝:“青霄!你们还愣着作甚?”

清脆的娇喝荡破长空,寒鸦掠过天际。

黝黑男人惊诧转身,青霄手中长剑脱手掷去,划破凶徒的手腕,铁锤脱手坠地,溅起的水珠在半空中折射出清冷的光泽。

随即另外两名虞府侍卫从青霄背后跃出,格挡住另外两名凶徒的弯刀。

那一瞬,时辰仿佛被无限拉长。

疾风骤起,帷帽的轻纱拂动,娇俏妩媚的少女美目凛然。

她手捏名贵的绞金马鞭,裹着珍贵的月白狐裘站在这与之格格不入的炼狱中,干净得像是在发光。

而虚弱狼狈的少年躺在泥水中,唇角溢血,黑沉的眸子半睁着,就这样与那双漂亮的杏目隔空相对。

啊,是她啊。

第7章 第07章 败犬

青霄等人的剑法都是军中的招式。

三名凶徒投鼠忌器,互相对视一眼,腾身翻墙逃遁。

风停,积水里倒映着枯枝树影。

虞灵犀屏息向前,隔着帷帽垂纱打量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五味杂陈。

“他死了吗?”

青霄回剑入鞘,走过去将躺在血水里的黑衣少年翻身过来。

对上少年幽沉的视线,青霄蓦地一松手,没由来心惊。

这个少年,有着野兽一样危险的眼神。

但仅是一瞬,那种寒入骨髓的危机感消失了,面前的少年虚弱得好像随时会死去。

青霄收敛那一瞬的诧异,起身禀告:“回小姐,他还活着。”

虞灵犀微微吐气,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别的什么。

少年仰躺在地上,头朝着虞灵犀的方向微微侧着,胸口一片鲜血浸染的暗色。

虞灵犀想起此番目的,捏着马鞭的手动了动。

前世那个不可一世的疯子,此时也不过像条败犬,半死不活地躺在她面前。

这时候动手,他连翻身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可不知道为何,手里的鞭子如有千钧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宁殷的眼睛像是岑寂的黑潭,倒映着虞灵犀窈窕清丽的身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虞灵犀难以形容他的眼神,漆黑岑寂,却暗流涌动。

那双眼漩涡般吸食着她的情绪。

前世种种走马灯似的掠过,委屈的,伤怀的,愤怒的……

风无声穿过,攥着马鞭的手紧了紧,终是无力垂下。

虞灵犀忽而涌上一股疲惫,抿了抿唇:“青霄,我们走。”

青霄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少年,欲言又止。

终是什么也没问,领着其他四个侍卫跟上主子略显仓促的步伐。

虞灵犀没有回头,不曾发现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正紧紧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撑着身子一点点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靠着坊墙,他垂眸,收起了袖中已出鞘的锋利短刃。

枯树上停留的寒鸦似乎察觉到了杀气,振翅四下惊飞。

方才只要那个女人敢流露出一点歹意,他手里的短刃便会刺穿她那纤细美丽的颈项。

可她没有。

很奇怪,连续两次遇见她,她眼里的情绪都很复杂,像是害怕,又像是愤怒。

明明不喜欢他,却又要救他。

真有意思,那女人身上有太多未知的谜团。

思及此,宁殷淡然拭去唇角的血渍,扶着斑驳的坊墙,一步一步朝着那辆低调的马车追随而去。

马车摇晃,摇散虞灵犀满腹心事。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明明下定决心去揍人,却误打误撞变成了救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她就是那个“衰”。

正恹恹想着,忽闻青霄叩了叩马车壁。

“小姐,那少年一直在后头跟着我们。”

虞灵犀立即起身,撩开车帘往后看去,果见宁殷一手捂着胸口伤处,一手扶着破败的坊墙,步履蹒跚地追着马车而行。

虞灵犀不禁想起了年幼时随手投喂的一只小黑犬,也是这样恋恋不舍地跟了她半条街,赶也赶不走。

马上就要进入欲界仙都的主街了,那里人来人往,总这样跟着也不像样。

青霄开口:“小姐,可要属下……”

直觉告诉虞灵犀,不该再和宁殷有任何牵扯。

她狠下心,打断青霄的话:“让马跑快些,走。”

马儿嘶鸣,街边的楼阁飞速倒退。

宁殷的身影渐渐远去,变成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

直到他那抹执拗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虞灵犀呼地一声,有种终于浮出水面透气的感觉。

气势汹汹而去,颓然疲惫而归。

回房后虞灵犀一句话不说,只将小马鞭往案几上一丢,面朝下砸入被褥中,一动不动躺着。

懊恼,很是懊恼。

她不肯承认自己心慈手软,只挫败地想:果然做恶人也是需要天分的。

……

冬至,飘了一夜的雪,整个京城覆盖在一片茫茫雪色中。

慈恩寺月中的香火最灵,虞夫人本计划趁此时机去慈恩寺还愿,谁知临出门头疾犯了,吹不得风,正蹙眉忧虑着。

先前她在慈恩寺许愿,乞求佛祖保佑“重病不醒”的丈夫和儿子早日康复。

如今愿望实现,礼佛之事,便怠慢不得。

“女儿替您去还愿吧。”虞灵犀服侍母亲喝了药,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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