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嫁反派(28)

“你左手有伤,身形不稳,最好抓住我,掉下去我可不负责捡。”少女压低的嗓音自前方传来。

宁殷垂眸,迟疑着伸手,环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纤细,柔软,仿佛双掌就能掐住。

他生平第一次对女人的身体产生了好奇。

正疑惑掌下究竟是什么软玉做成,便见一个手肘捅了过来,少女娇气的警告传来:“抓衣裳,不许乱碰。”

“是,小姐。”

身后的少年嗓音乖软,可眼里,却分明露出晦暗恣意的笑意。

将军府,仍是通火通明。

虞灵犀从侧门入,将宁殷带去了偏厅。

一路上侍从纷纷躬身行礼,但谁也不敢多看一眼,多说一字。

见到女儿回来,虞将军和虞夫人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黑衣少年身上,刚松开的眉头又不自觉拧起。

“爹,娘,兄长,岁岁回来了。”

她仔细盯着父兄的反应,看他们是否会认出宁殷的身份,但出乎意料的,父兄的神色除了略微的头疼不满外,并无任何异常。

他们不认识宁殷。

面对虞将军气势凛然的审视,宁殷亦是一脸坦然,只是眸色幽黑了些许。

见虞灵犀的视线望过来,他立即展颜笑了笑,宛如春风化雪。

“你先下去歇息,吃食和伤药,我会让人送到你的房中去。”

虞灵犀放缓了声音,杏眸坚定,娇弱又耀眼。

宁殷听话得很,忍痛朝虞将军和虞夫人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小妹,你心太软了。”

虞焕臣深吸一口气,最先开口,“你尚未出阁,春搜遇险,纵使那无名无姓的奴子待你再忠诚,也不能……”

“他并非奴子乞儿。”

虞灵犀看向虞焕臣,认真道,“他有名字,叫卫七。”

“名字根本不重要,你的清誉才最重要。”

虞焕臣向前道,“纵使他救了你一命,你也曾于大雪中救他一命,两相抵消,你根本不欠他什么,重金酬谢送他出府便是最好的结局。”

虞灵犀接过侍婢递来的披风裹在身上,微微一笑:“兄长,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我救他只是举手之劳,他救我却是以命相搏,怎可相提并论?”

长廊拐角,听到这番话的宁殷脚步微顿。

虽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这番温柔而坚定的话语,仍是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投下一圈涟漪,转瞬即逝。

他唇角勾着,似笑非笑,转身走入长廊不见尽头的阴影中。

偏厅,虞灵犀不疾不徐道:“阿爹从小教我忠肝义胆,正直坦荡,既是被人舍命相护,我怎能因惧怕旁人的流言蜚语,而做出有悖良心的事。”

“咱们又没亏待他,我赠的银两够他受用一辈子了,是他不肯要……”

虞焕臣嘀咕着,被虞辛夷一个拐肘捅过来,便闭嘴了。

虞灵犀一向乖巧听话,第一次如此执拗,虞夫人只有叹气的份,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虞将军倒是缓了面色,露出欣慰的神情来,连连颔首道:“不愧是我虞渊的女儿,讲义气,有担当!”

“夫君,岁岁并非男儿郎,需要义气何用?”虞夫人嗔了他一眼。

“岁岁,容兄长多嘴一句,你该不会是……”虞焕臣欲言又止。

那少年的样貌极为出色讨喜,甚至比薛岑更胜一筹。他担心妹妹心思单纯,会为报恩搭上自己的终生幸福。

毕竟,薛岑才是她的良配。

虞灵犀明白兄长的意思,忙摇首道:“兄长放心,我分得清恩情和男女之情的区别。”

这些日子,虞灵犀一直在思考如何将宁殷的身份告知父兄,以便说服他们扶植宁殷,将来好靠着这座最强悍的靠山揪出陷害虞家的幕后真凶。

但“前世今生”这种怪力乱神的理由,家人断然难以相信。

而且如今命运的轨道已然偏离,她改变了北征覆灭的危机,如今每一天都是全新的经历,无法再预言后来之事作为佐证。

方才见父兄认不出曾是七皇子的宁殷,便更是断定自己无法用重生预言为借口说服他们。

否则当朝重臣都无法认出来的流亡皇子,竟被养在深闺的自己给认出捡回,无论是宁殷那儿还是父兄这儿,都无法交代,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如今之计,只能抛出些许引子,让父兄自己查出来。

等父兄查出宁殷的身份,自己或许已经将宁殷残暴冷血的性子扭转过来了,届时再说服父兄扶植一个德行兼备的落难皇子,要比说服他们扶植一个暴戾疯子容易得多。

思及此,虞灵犀抿了抿下唇:“其实,我待他如此,除了被他的衷心感动,更是因为他的眼神和气质告诉我,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她通透的眼眸望向阿爹,赌一把他的惜才之心,放轻声音道:“阿爹曾说过,虞家军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不是么?”

“岁岁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那少年看似羸弱,却极其豁得出命,割腕喂血的气魄便是我见了也得肃然起敬。”

虞辛夷双臂交叉环胸,蹙眉道,“方才他站在阶下,不卑不亢,气质绝非普通奴从能有。”

一旁,虞将军坚毅的目光已然软化。

屈指点了点椅子扶手,虞将军叹道:“乖女,那你打算如何安置那小子?”

虞灵犀不假思索,抬眸道:“脱离奴籍,擢为客卿,自此以礼相待。”

……

连着下了四五日的雨,午后终于云开见日,放了晴。

院中的桃花全开了,春风拂过,积雨滴答,潮湿的花香铺面而来。

清平乡君唐不离备了厚礼,亲自登门致歉,毕竟闺阁好友在自己主持操办的春搜围猎中出了那么大的意外,换谁都会内疚自责得不行。

“祖母大动肝火,罚我宗祠罚跪,还不给饭吃,可难受了!”

一见面唐不离便絮絮叨叨哭诉起来,一把抱住虞灵犀,“岁岁,对不起!是我管束不严,害了你。”

“傻阿离,与你何干?”

虞灵犀笑着将手中的针线和鹿皮拿开些,以免扎到冒冒失失的好友。

“疯马的事,查出原因了么?”

“南阳小郡王险些受伤,哪能不查?说是草料出了问题,里头放了让马儿狂躁的毒粉,依我看,多半是赵家人做的。”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虞灵犀问:“怎么说?”

“围猎第一场,赵家收获最末,第二日围猎,大家的马都中毒难以驾驭,只有赵家一转颓势,收获颇丰。除了他们下手,还能有谁?”

唐不离顺手拿了块梨酥咬着,义愤填膺道,“可惜我没证据,而且那赵须不知怎的从马上摔了下来,至今还昏迷着,赵玉茗又只会哭哭啼啼,什么也问不出……”

想起那日疯马中兀立的赵家义兄妹,虞灵犀垂下纤长的眼睫,眸色深了些许。

前世没太留心,只觉赵玉茗的心思或许不如她外表那般单纯。而今看来,的确如此。

上一篇:郎悔 下一篇:腓腓只想当咸鱼[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