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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血条碾压修真界(300)

和楚天阔不同,过去的一个多月里,灰雾把两人关在一起,又剥夺了两人的行动能力。但除此之外,并未对他们再做任何事。

于是两人并不知道,在这过于漫长的一个月里,山茶镇的镇民已经减少了一半。

而如今的楚天阔,也不能算作他们记忆里的大师兄。

楚天阔咽下满口的血味,喃喃道:“至少,我还可以与他们同死。”

“你仍然想自刎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灰雾悬停在楚天阔的头上。

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天阔,欣赏着他,如同欣赏一道只差最后一步工序,就能准备就绪的食材。

灰雾诡笑着说道:“你先从师弟师妹中挑一个杀,或是两个都杀,这与我无干。”

“不过,若是你的剑锋先对准自己,那我就只好……从你的师弟师妹中选一个烹饪。”

魔物桀桀怪笑:“他们的美味程度未必比得过你,但也一样都是良才美质啊。”

“……”

楚天阔抬起头来,他的师弟师妹正惊讶地看着他。

那两双清澈明净的眼眸里,倒映出楚天阔面目全非的影子。

“大师兄?”宋清池心痛而迟疑地叫道。

他甫一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师兄,你怎么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淘淘小师妹,此时都红了眼眶:“大师兄,大师兄啊!”

灰雾高高地攀升起来,在三人上空像旌旗一样打转。它大声宣布道:

“你们三人里,必须有一个人死去。而你们的师兄,要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杀了。”

宋清池嗤之以鼻:“什么?这种鬼话,你以为我们会信?”

陶桃的回答则更加简练:“魔畜滚开!”

“我们……”楚天阔的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时很重,又一时很轻。

无数的绝望和痛苦在身体中堆积腐烂,它们数目太多没有去处。楚天阔只好把骨头掏空,把血肉掏空,再把胸膛和五脏六腑一并掏空,用来存放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于是,楚天阔就变得很轻。

而灰雾的食器,则变得很重。

楚天阔喃喃的,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说道:“我们……我们三人一同赴死吧。”

“……”

宋清池和陶桃对视了一眼。

这一刻,他们骤然意识到,这灰雾状的魔物,定下的规则竟好像是真的。

虽然已经相隔一月未见,但出于对大师兄的信赖,两人第一时间回应了楚天阔的判断。

“你在说什么啊,师兄!”

淘淘清亮又惊讶的声音,仿佛一根牵连着风筝的丝线,唤回了楚天阔的神志。

她说:“假如能让两个人活下去,我们怎能一起赴死?活着的人才能报仇雪恨,活着的人才能把这魔畜给手撕成八百片!”

陶桃,楚天阔的小师妹。

她或许不比言落月聪明,可她遇到难题的时候,真的从来没有哭着叫过师兄。

陶桃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如果真要死一个人的话,那就让我来吧。”

“不,让我来!”

宋清池慢了半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把手从栅栏里伸了出去,大胆地把陶桃的脸摁住。

“师兄别听桃桃的,你照顾好她。”

仍是那对熟悉的木笼子,仍然是带着些微推搡的争吵。

但这一次,两边笼子里的人却不是为了求生而唾骂,而是为了求死而争执。

一前一后,天壤之别,就像是从地狱重新回到人间。

楚天阔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这番推让非但没有令他稍稍好转,反而愈加地激起楚天阔心中的悲凉。

“我……”楚天阔喑声道,“我……”

“好了!”

凭着身为一个医者的的敏锐,陶桃率先留意到了楚天阔的不对劲儿。

她一把按住宋清池的手,示意对方噤声。

透过笼子凝视了大师兄一小会儿后,陶桃原本紧绷的声线,渐渐地放得平和。

“师兄,我知道,无论让你对谁动手,都是难为你了。”

陶桃轻轻地说道:“我不知道大师兄你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大师兄你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一定有你的道理。”

她整理好自己的裙摆。一向最爱玩爱闹的姑娘,此刻却贴着木柱端正地跪坐下。

陶桃就这这个姿势,仰头看向僵直的楚天阔。

她明媚的容颜好似刚刚绽放的桃花,清澈的眼眸却像是一潭能够安定人心的静水。

“没关系,大师兄。”陶桃镇定地说道,“无论你最终做出什么选择,我都绝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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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阔身形一晃, 在陶桃面前半跪下来。

木笼里,纤巧的女孩儿伸出手指,很细心地为大师兄将面上泪水一点点拭去。

“不要流泪,大师兄, 但即使流泪, 那也没有关系。”

陶桃一字一顿, 目光坚决地望向楚天阔眼眸深处。

“大师兄,永远不要为了这个魔畜, 忘记你从前的样子。”

她极其用力地握着楚天阔的手,仿佛要把自己的勇气和支持,借着这一握尽数传递进楚天阔心里。

少女没有犹疑,没有畏惧,也没有退缩。

因为倘若被折磨至此的人是她陶桃,被关押在木笼里的人是大师兄,那大师兄也一定会对她这样做。

过去十余年里, 楚天阔言传身教教给师妹的勇敢和豁达, 这一刻被淘淘尽数反哺给师兄。

她微笑着说道:“我知道, 无论最后活下去的是谁,大师兄都会替我们报仇雪恨。”

陶桃轻轻闭上眼睛, 仿佛已经看见荆棘丛生的崎岖前路里,永远高大、永远豁达、永远爽朗的大师兄劈山斩海而来。

吴钩只照霜雪, 何曾点染尘泥。

在师弟师妹心中,哪怕楚天阔此时形销骨立, 大师兄却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

那双纤巧的、柔软的,由他一手带大, 不知在过去曾经牵过多少次的手, 仿佛真的传递给了楚天阔一些力量。

昔日光阴和这一握同时涌进脑海。

楚天阔站起身来, 然后渐渐地回忆起爱和希望应该有的模样。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肃容道:“师弟,你站起来。”

楚天阔仰面向天,但天上只有魔物庞大扭曲,积雨云般令人厌恶的身影。

于是楚天阔别过头去。

四季不败的山茶峰映入眼帘,层层叠叠的山茶花开到荼蘼,宛如一片丹心碧血。

宋清池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

他把自己的衣冠整理整齐,镇定地走到木笼边缘。

宋清池对着正把指节咬在手中的桃桃,露出了一个温柔的浅笑。

“桃桃,不要咬。”宋清池含笑道,“大师兄,我在。”

楚天阔深吸一口气:“师弟,你是个男子汉了。我不能……桃桃……”

宋清池微笑道:“我知道。麻烦师兄一会儿哄好桃桃。真是惭愧,其实我前天才答应过,一生一世也不惹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