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轻鸿不知道言落月脑海里,居然还有着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不然兔兔毛怕是又要气掉几根。
用那副牙疼的神情对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最后,姬轻鸿还是嗤笑一声:
“你们两个……呵,我早就知道。”
他也算是过来人了,还是长了眼睛的。
能像这两个小兔崽子一样,过去就坚持分工合作,不断气他、气他、气他……他是说,办到许多高难度的事。
这样的默契,若是没有一点心有灵犀的感应,又怎能做到呢。
也许连姬轻鸿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调侃这对青梅竹马的时候,他的眉梢眼角处,泄露了极其微弱的一丝惆怅。
言落月看着对方,忽然就想起了素缕堂里的师祖挂画。
其实一直以来,言落月对这个东西,都不太敏感。
但这段时间里,她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一法通,百法通,不知怎地,言落月一下子就理解了姬轻鸿的心情。
假如是巫满霜受到损害,那她大概也会……
言落月的眼神波动了几下,最终抬起头来:“师尊啊,您和师祖当初,青梅竹马……”
“……”
姬轻鸿听了,略扬眉头,用一种“你仿佛是在说废话”还有“我们当初可不比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差”的表情看着言落月。
言落月:“……”
低头想了想,言落月咽下后半句话,没有继续往下说。
其实,她刚刚忽然回忆起来,在《万界归一》里面,似乎是有个玩家,叫做云素缕。
言落月创建角色,在游戏里适应人类生活的时候,还从对方那里请教过一个炼器手法来着。
嗯……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手法里的某些小技巧,和姬轻鸿的炼器风格也有近似之处啊。
稍作考虑,言落月暂时没有说出这件事。
一来,姬轻鸿已经修了无情道。
二来,不知道这十几年里,《万界归一》变成了什么样。
在没有板上钉钉的确信消息之前,言落月不想给人徒增希望。
正在言落月认真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刚刚都已经飘到远处的姬轻鸿,忽然又蹭了过来。
师尊虽然是个兔兔,但某些时候的行为却非常狗。
就比如说现在,他明显是打算借着言落月和巫满霜的战斗力划水。
言落月:“……”
巫满霜:“……”
要是在平时,言落月一定会趁机搞掉对方几根头发,为人生增添多姿多彩的趣味。
不过刚刚还在心里想到师祖,所以这次……就先算了吧。
轻咳一声,言落月趁机问道:“那个,师尊,你的无情道……有没有可能转修别的方向啊?”
听她说话的语气,倒像是转修道法和大学生转修专业一样轻松。
巫满霜侧头看了言落月一眼,随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听见这个问题,姬轻鸿摇头一笑,不知道言落月在发什么癫。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答了:“你曾见过许多回我炼器的火种,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言落月:“嗯?”
不是在说无情道的事吗,怎么又跑到火种上来了?
不过确实,姬轻鸿的火种,给言落月的感觉非常特殊。
按理来说,乌啼之火乃是万火之宗,所以世间的天地异火里,都应该含着一丝乌啼的气息。
但在姬轻鸿的火种上,言落月始终没有感觉到这种东西。
而且当初言落月破解地图,得到乌啼之火分火——孤鸿影时,姬轻鸿虽然在一旁看戏,却没流露出任何垂涎。
他给出的解释就是,自己的火种不太一样。
“……那是我的情火。”
姬轻鸿提起这件事时,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那团火是我从食堂灶坑里引的”一样,甚至都没有过多的表情。
“支撑那团火一直燃烧的,是我的感情。”
简而言之,在当初小队覆灭,云素缕身死以后,姬轻鸿将自己太过激烈炽热的感情剥离出来,用特殊手法炼制成了这团火焰。
从那以后,这团火焰就一直跳动在姬轻鸿的丹田之中。
它一连燃烧三千年,也不见势弱,不见熄灭。
“原来如此。”
言落月右手握拳,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左手掌心:“我听懂了,也就是说——你当初转修无情道的时候,投机取巧了是吧?”
姬轻鸿:“……”
很好,不愧是他带大的徒儿,她可真是会抓重点。
深深地看了言落月一眼,与此同时,姬轻鸿在脑海里联想出了七八种狂锯木头的场面。
言落月追问道:“那如果有一天,你不想修无情道了,就把火种再纳入体内,也是可以的,对吧?”
“……”
从言落月三番五次的提问当中,姬轻鸿咂摸出了些许的异常味道。
他把言落月的态度放在心头,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阵,只觉那团火焰此事炽热得逼人。
而在姬轻鸿脸上,他仍然不动声色,甚至懒洋洋地笑了笑。
“有些困难,但确实可以——如果哪天我闲着无聊,那就试试你的建议。”
听见这个答案,言落月当即露出微笑。
“好的,我没事了。师尊你在这里慢慢打吧,我和满霜去参观一下南方著名旅游景点鸿通宫!”
姬轻鸿:“???”
“鸿通宫有什么好参观的?”姬轻鸿撇了撇嘴。
“哎呀,这不是难得不用买票嘛!”
一边这么说着,言落月一边拉着巫满霜,非常快乐地从姬轻鸿眼前跑开。
他俩刚一离开,周围的攻击就转到此前一直在划水的姬轻鸿身上。
若在往常,姬轻鸿肯定不会让两个徒弟就这么走了。
但是今天,他不仅拦也没拦,而且还若有所思地盯着言落月的背影。
过了良久,姬轻鸿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他曾经为很多有趣的事笑过:调侃有趣、捉弄有趣、争斗有趣、愚蠢有趣……
世间万物,大抵都有个博人一笑的价值。
但在这一刻,姬轻鸿是在为自己而笑了。
……
巫满霜和言落月绕着鸿通宫走了一圈。
他们两人的加入,迅速改变了目前的战场格局。
这份变化很快就被鸿通宫人注意到,然后汇报给了目前还没有露面的鸿通宫主。
“——什么?!”
一声不满的呼喝,从宝座之上传来,在空旷的大殿中碰撞出层层叠叠的回声。
前来报告这消息的宫人,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甚至不敢稍抬一下头。
他战战兢兢地报告道:“主要是有一对少年男女,他们血洗了战场……”
鸿通宫主发出一声暴喝:“竖子安敢如此!”
稍解愤怒,他匀了一口气,狐疑问道:“两个人就能血洗战场,我鸿通宫何时变得如此无能了?”
属下痛苦地闭上眼睛:“因为他们两个……不,她一个,主要是用自己的血洗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