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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腰(重生)(105)

作者: 岚山雀 阅读记录

少顷,贺瑶清潋了裙摆,快步上前出了屋子,便见阿二正牵着一匹黑马在街对过,李云辞正要翻身上马之际。

贺瑶清慌忙跑上前,待至李云辞跟前时竟有些微喘。

那头李云辞闻声回转过身,还不待开口,便听得贺瑶清急促道。

“那件衣衫,已然做下了一个粗形了,不知您可有空试一试?虽说先头已丈量了,可难免出差错。”

李云辞听罢,身形几不可见得一顿,随即唇边漾开一抹笑意,颔首应下。

至此,便跟着贺瑶清复回了寻雁堂。

贺瑶清将李云辞引入内间,“您稍后,我去拿。”

说罢,转头上了木梯,至绣案上头,将衣衫叠好,下了楼。

待将衣衫置于李云辞身前,李云辞眸色忽得一亮,口中低喃,“竟是这个色。”

“是不欢喜么,那我再换过。”

李云辞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原是先头也瞧你穿过这个色的大氅,便是阿柔缠着你的那日,我记得那日好似是大雪,你内里穿一件墨绿色的对襟,外头便是这样一件大氅……”

我望着你做着鬼脸逗弄阿柔,笑意潺潺,那日分明是大雪,天凝地闭。

可我瞧着,院中你所在之处,最是明媚。

那头贺瑶清闻言,却不知该如何应,只上略不自然道,“那您试一试,尺寸可合身,我在外头候着……”

说罢,连眉眼都不敢抬,便阖上门退出屋去了。

-

贺瑶清在外头侧靠着门沿,下意识用脚尖轻轻划着,微微歪着头望着内里。

虽是知晓李云辞应该在屋内的屏风后头,可如今瞧着竟恍惚能从房门上头瞧见李云辞映下的影子。

瞬然,贺瑶清低下头晃了晃脑袋,只当是魔怔了,一时再不敢去瞧。

却不想,那里竟传出一声轻而短促的闷哼。

却教守在门边的贺瑶清听了个十足十,心下一个惶神,脱口而出。

“怎的了?”语调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焦急。

那里却一时没有声音,贺瑶清心下不定,正要推门而入,便听得李云辞的声音缓缓传出。

“无碍,一根绣花针。”

闻言,贺瑶清面上一时讪讪,想来是她才刚匆忙,不曾将衣衫上头的那根针敛下,报赧道。

“原是我的不是,可有扎伤了哪里?我去寻药箱来替你包扎。”

说罢,正要转身去,不想内里传来李云辞满不在意得轻笑声。

“绣花针能有什么,若换柄匕首恐是要上些伤药的。”

贺瑶清却倏地蹙了眉头,遂沉声道,“莫要胡说这些。”

内里一阵静默。

贺瑶清亦有些后悔,何以与他说这些……

一时默然。

不多时,只听见门边传来脚步声,随后“吱呀”一声,屋门从内打开。

李云辞笑着朝贺瑶清伸出手摊开,一个低头,便见他的掌心正躺着一枚尖细的绣花针。

贺瑶清报赧不已,抬手从他的掌心捻过绣花针。

她的玉指纤纤,指如葱根宛若无骨,指尖温凉,二人这般肌肤相贴了不过一刻,却那细滑腻润的触犯却教李云辞心下一顿,继而不着痕迹地缓缓收回手,垂于身侧,匿于袖襟之下,只掌心微微握拢成拳,指尖细细摩挲着带着她余温的掌心。

贺瑶清面上有些焦急,“扎伤了哪里?深不深?冒血珠子了不曾?”

李云辞面色不自然地摆手,另一手下意识的抬起按向后腰,只道无妨。

贺瑶清见状,如何还能不懂,一时羞红了面颊,再不作声。

继而一声轻咳,转了话头,“你明日何时出发?”

“辰时初吧。”

闻言,点了点头,复寻了话头,“衣衫大小可合身么。”

“再合身不过了。”

至此,好似再也没有旁的话要说了。

铺子外头的大门许是不曾关,不经意间撺进了几缕风,更是撩动的幕帘的一摆,亦将李云辞的衣摆微微带起,与她的裙摆缓缓缠绕。

二人之间又是一阵静默。

半晌,李云辞只道要走了。

贺瑶清闻言,却是欲言又止。

顿了一顿,遂道,“好,你当心些罢。”

李云辞微微颔首,便撩开襕袍的衣摆出去了。

贺瑶清不曾相送,只在原地望着李云辞掀开幕帘出去,那幕帘因着他的一抬一撤,一时晃动不已,倒似是谁人口中想说却不曾说出口的“祝安”,抑或是谁人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绪被浅浅泛起,带着层层晃漾开的涟漪。

立身站了许久,久到翠儿入内来才恍过心神。

“瑶娘,怎得在这处站着,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闻言,贺瑶清摇了摇头,兀自掀了幕帘出了内间,只外头早已空无一人,只留柜台上头的两张地契,因着被镇纸压着,正随风抖动着。

贺瑶清上前,拿起地契,心下一时懊恼,方才怎的忘了将这个还给他了。

再出了铺子去瞧,早已不见了人。

心下一叹,便只得先收好,待他从金陵城回来,再还便是。

想罢,贺瑶清复掀帘入了内间,正要去拿李云辞才刚试过的衣衫,不想内间空空如也,心下陡然一提,蓦得一阵心慌,口中唤着翠儿。

“方才内间的衣衫可曾见到了?”

翠儿正在二楼,闻声应道,“我瞧着便拿上来了,怎的了瑶娘?”

闻言,贺瑶清才轻舒一口气,低喃着无碍。

遂一手提了衣摆往二楼去了。

至二楼,果然见那件湘妃色的衣衫在她的绣桌上头摆着,贺瑶清坐至桌旁,穿针引线,面上沉静如水,只手中丝线翻飞,再不理旁的。

-

至傍晚时分,屋内天色渐暗,绣娘们早早停了工用晚膳去了,只贺瑶清一人还在对着烛火不曾歇。

绣桌的一旁还放了一盏茶水,茶水温热,冒起好些热气,映着贺瑶清的脸色更是晶莹细白。

酉时末,衣衫算做好了大半,只上头刺绣却还不曾弄。

贺瑶清揉了揉早已酸涩不已的眼睛,抬手将一旁早已凉透的茶水置于唇边抿了两口,便又重新换了丝线,伏案绣了起来。

映着时间紧迫,不及先画花样,丝线随着贺瑶清脑中所想跃然于衣衫上头。

时辰渐晚,贺瑶清想来是怕犯瞌睡,便自己替自己沏了一壶浓浓的红茶。

月影婆娑,透过茂密的树叶,斑驳得落在窗边一张绣桌上头,和着昏黄暖人的烛光,映着贺瑶清的眸光熠熠,只一眨不眨地随着手中的丝线走动着。

这一夜,贺瑶清都不曾休息,待卯时,烛台里头的烛光已燃至最后一点之时,敛了最后一个结,衣衫才算做好。

贺瑶清抖开衣衫,湘妃色的缎面配上了沉郁的提花刺绣,虽不似华裾鹤氅,却如丹楹刻桷一般别致。

抬头顺着窗户向外望去,天色还早,连第一缕晨曦都还不曾冒头,遂寻了一个盒子,将衣衫叠好放入。

却不曾出门去,只默了默,随后将盒子置于柜子里头,便转身回了卧房,兀自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