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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腰(重生)(137)

作者: 岚山雀 阅读记录

许琮闻言,当即不肯允,“王爷,让属下与您一道入城罢!”

李云辞摆了摆手,只道莫多言。

至此,李云辞带着剩下的小队人马,缓缓朝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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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见着了金陵城楼巍峨之全貌。

城门外已有一行人在候着。

李云辞随即翻身下马,那行人便迎了过来,待近了才发现,竟是蔺璟一行。

那头蔺璟朝着李云辞信步而来,引着身后一行大臣们毕恭毕敬行作揖顿首大礼。

“先头得了殿下的手书,想来今日便要至,圣上便差蔺某出城在此恭候。”

李云辞抬手虚扶,“有劳众位大人。”

蔺璟身后的一行人便上前,对着李云辞夸赞不已,不过是一些年轻有为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之言。

那厢蔺璟目光越过李云辞望向他身后马车,复又向前一步,朝马车行一礼,“想来座上是王妃,蔺某见过王妃。”

贺瑶清在马车内听着外头一行人的夸赞之言,冷不防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马车的幕帘外头传入内,她自然认得蔺璟的声音,心头陡然一紧,随即升起好一阵腻烦,连幕帘都不曾掀,见都不曾见那人一面,只在车内虚福了身,“蔺大人有礼了。”

至此,众人寒暄过后,便上马入城,只听得“嗡昂”的声音,金陵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倒似是个吃人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待众人入内,便又缓缓地阖上,将城外的秋水盈盈木落翩翩皆掩在了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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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仍旧坐在马车上头,马车行于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之上,街道两旁站了好些瞧热闹的民众,街上微风簌簌,将两侧的车帘时不时卷扬而起,待围拥的百姓见着马车内坐着的女子的容貌,渐渐才知原是雍州梁王殿下之妻,今日梁王殿下回金述职,二人伉俪情深,故而王妃一道跟来的。

至此,惊羡之声更是此起彼伏。

那头蔺璟原是策马在李云辞的身侧后,街道两旁百姓的絮絮赞叹之声他如何听不到,面上却是半点瞧不出异样,只轻拉着马缰的指节微微发白。

待至宫门口,众人下马,李云辞与众位大臣径直去了前朝,贺瑶清便被一行皇后宫里的嬷嬷女使带去了皇后宫中。

只贺瑶清望着跟前的嬷嬷与女使,只觉面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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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跟着宫人嬷嬷云履纤纤得挪着步子,虽是深秋,可御花园仍旧是万紫千红,便是有秋风掠过,也是落英缤纷的美景。

贺瑶清上了石阶,踏着玉石铺就的深深回廊,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可她自始至终都不曾侧眸去瞧一眼。

这宫里头的花团锦簇珠围翠绕瞧着分明最是惹眼不过,原她对这处吃人的牢笼最是清楚不过,那些目光所及之处的云蒸霞蔚,皆不过是为着粉饰这脚底下描金刺朱的溃烂罢了。

绕过长长的回廊,行过高墙垒住的宫道,才堪堪至皇后宫门外。

望着那兰亭水榭的院子,恍惚间叫她想起上辈子她是如何跪在这处求着皇后要入蔺府为妾的,当初的一腔孤勇无人应,不过几月便让她明白了何谓人心之自私凉薄。

那时的她虽有一个皇后姨母,又是养在皇后宫中,只她自己知晓,她的命皆不由她自己。

若是没有蔺璟的横生枝节让她嫁往雍州,她已经被皇后挑着嫁给哪个手握重权的大臣,不论年岁,只要于皇后有用便是。

上一辈子,她上了去往雍州的轿撵又回来,一个圣上亲赐之人被半道送回,便是不曾自请为妾入蔺府,于皇后来说,她也已是名声尽无的一枚弃子,再无用处了。

院内树影疏索,木落萧萧而下,如今踏在这处,贺瑶清心下只觉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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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引着贺瑶清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入内,入了屋又绕至内间,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便缓缓在贺瑶清的鼻尖萦绕。

贺瑶清又在嬷嬷的示意下绕过屏风,看到了正躺在床榻之上的皇后,双目紧闭,唿吸有些急促。

嬷嬷行至皇后床榻前,低下头覆在她耳畔轻声道,“娘娘,人来了。”

皇后听着声儿,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只眼中,再无从前的光彩熠熠。

一旁的嬷嬷上前将人扶起,又在皇后的背后塞了两个枕头,皇后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若从她上轿撵起,至眼下也不过将将两年,可瞧皇后,已然是老态毕现。

贺瑶清直至眼下才知晓,原皇后已是病了,且瞧样子,怕是病得不轻,又看着皇后宫里的人悉数被换了,皆是她不认得的人,心弦一拨,稍一转念,便猜到了其中六七分的缘故。

原她是从皇后的宫里出去的,被圣上寄于重任为刺探李云辞虚实派往雍州,俞嬷嬷亦然,可到了雍州城后,她便再没有往回传过什么消息,俞嬷嬷那头也不过是初初几月传回了些可有可无的消息,至后头便与她一样。圣上本就多疑,再若再经小人一挑拨,迁怒事小,怕是疑心皇后的忠心……

这般想着,便对面前的皇后心生起一分怜惜来。

皇后许是眼睛不大好了,瞧贺瑶清时只微微眯着眼,眉头轻蹙,口中呢喃着喘息道,“瑶清来了?”

闻着声,贺瑶清缓步至床榻前,依着礼数,俯首行了大礼。

皇后随即着人给她看座儿,又挥了挥手让屋里头的人皆出去,嬷嬷女使们竟面面相觑了一阵,才迈步出了屋子阖上门,至此,屋内香烟袅袅,只余二人。

贺瑶清坐在座儿上,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跟前之人是她的姨母,又是大历朝的皇后,俨然是天底下地位最高崇的女子,谁能想得到,厚重的宫门内,皇后这般病恹恹地躺着,眸光不清,气若游丝?

皇后沉沉的喘着气,才缓缓开口,“不想我还能再见你一回……”

闻言,贺瑶清心头一软,遂轻声劝慰,“娘娘言重了,眼下不过是微染了恙,想来不日便能康健的。”

皇后微阖了眼摇了摇头,似不欲争辩,眸中隐隐泛了一丝红。

“瑶清,你心里头可有怨我?”

贺瑶清心头一顿,若说怨,或许在明白她于皇后而言不过是以□□权势的一枚棋子时,原是有怨过的,故而才会在后头遇着蔺璟时,轻而易举便被迷了心魄。

可后头想一想,她原怨不得任何人,无父无母无所倚仗,倘或不是被皇后留在宫中,怀璧其罪,一人在外头能活到几时?

原在宫里头,便是公主选驸马也未必能事事皆顺心如意。

除此之外,既身在牢笼之中,又有哪个能逃脱受摆布的命运?

何况眼下,若没有皇后,没有蔺璟,没有圣上,她与李云辞相隔千万里,又如何能相识,如何能教她知晓世上的男女之情不止有相互利用,还有日日在一处的欢愉。

这般想着,便也就不怨了。

贺瑶清默了默,垂首轻轻摇了摇头,菱唇微启,“不怨。”

一声轻叹,划过贺瑶清的心头,皇后许是骤然见着故人,好似来了些精神头,话亦多了起来,说起了从前都不曾说过的陈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