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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腰(重生)(155)

作者: 岚山雀 阅读记录

“姐姐?你可是我姐姐?”

贺瑶清心头一紧,她不知晓,明明是破开了黑夜得见黎明,秦氏用命替李云辞谋来的脱身之际,却还是教他临出金陵时遭了毒手,那宛若惊涛骇浪的委屈与愤然皆纳满了胸臆,汹涌不已,一波一波朝她袭来……

心下涕泗横流呕心抽肠,面上却不敢肆意去哭,只道胡乱应道。

“是……我是你阿姐……你还记得我吗?”

闻言,李云辞敛了眉头仔细回想了一番,遂摇了摇头,只道不认得,“我是生病了么?怎的一个来个皆来替我看病?”

“是,你今日骑马,不小心被马儿颠下了马背,磕到了脑袋,留了好些血……”

“忘了好多事……”

听罢,李云辞思忖了一会,“不对,我都记得,我记得阿耶,记得阿娘……”

说到此处,李云辞好似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体,唇边又绽出一个笑容来,“我还记得好些兵书……”

随即又挂了唇角,满面狐疑,“只你说是我阿姐,怎的我却不认得你?”

贺瑶清正要应声,却听到门外阿二的声音,“您可是漏了什么物件儿?不若我替您寻?”

随即便是一阵步履匆匆来回踱着的声音,继而便是先头那内侍监讪讪的声音,“许是不知道漏到何处去了,罢了罢了,不敢耽误回宫的时辰,再晚要下钥了……”

话音落,随即又是步履匆匆而去的声音。

贺瑶清敛了眉头,遂起身行至屋门口,拉开了屋内,望着行至雨帘中行至院中的内侍监与阿二的背影,眸色更沉。

却不想一回头,李云辞竟不知不觉兀自下了床榻,眼下正在她身侧站着,这样高的身量,却睁着一双好奇又新鲜的眼眸,见着贺瑶清回头,甚至还抿唇朝她挑了眉,“阿姐,你瞧什么?”

顿了顿,复道,“我阿耶他们呢?”

贺瑶清强自敛了心头的哀毁骨立之感,胡乱道,“我说你忘了你竟还不认,你阿耶阿娘皆在雍州,眼下却是金陵,你贪玩在宫里头的御花园胡闹,被罚在这处思过呢……”

闻言,李云辞满眼愕然,“竟有这样的事?那圣上可有怪罪?我何时才能再见我阿耶?”

正这时,贺瑶清便听见院外阿二正往回跑着,待至院中,油纸伞也不撑一把,亦不从回廊眼下绕,径直冲入了院子随即三两步上了台阶,朝贺瑶清行礼。

“人可是走了?”

阿二应道,“已然走了,属下将他们送上的马车,王妃准备何时动身回雍州。”

贺瑶清望了一眼身侧正定然瞧着她的李云辞,遂道,“现下便走,早些动身,以免夜长梦多。”

“横竖在这处也不会有大夫来替王爷瞧病,待回了雍州再张榜广寻走方郎中或是能人异士,总比在这处浪费时间的强。”

贺瑶清声音分明沉着不已,只那微微轻颤着的唇瓣泄露她眼下的孤立与无助……

阿二应声退下去安排,贺瑶清缓缓转过身,望着李云辞惊疑不定却又佯装气壮胆粗的模样心疼不已。

……

那厢内侍监与太医上了马车,一路上内侍监皆是不停地催促着,快马加鞭径直朝皇宫赶去。

终是在宫门下钥之前赶回,随即脚步不停,直往文宗所在之处赶去。

待至寝宫外,内侍监见蔺璟正垂首在院中立身站着。

宫规森严,原是直待宫门下钥,宫里头除开侍卫以外,便不得有男子逗留,可眼下瞧着,这位堪堪几月便从前首辅小小家臣至首辅之人的蔺大人委实不一般,莫说如今能在宫里头随意走动,便是圣上的寝宫外头也照样待着。

原在圣上身边当奴婢的,耳聪目明最是要紧,眼下那紧阖的屋门里头正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也不知圣上今日又用了几颗金丹,那刘嫔娇滴滴的声儿得亏他是个自小去了势的也算能勉强不动如山,跟前这位蔺大人才是顶顶了不得,面上淡如千山,眸光冷寒,只垂眸望着院中兀自撑着伞候着。

内侍监心弦一拨,随即赔着笑儿上前去,“见过首辅大人。”随即抬了手去接蔺璟手中的油纸伞。

闻言,蔺璟缓缓转过身来,压低了声线,“如何?”

“梁王殿下已然醒了,却识不得人,心智仿佛只有六岁。”

听罢,蔺璟倏地敛眉,“竟还活着?你着人细细瞧了不曾?”

“姜太医细细把了脉,绝不会出错,许是梁王身子骨原就硬朗,故而今日那盏酒不曾全然要了他的命……”

正说着,那头屋内想来已是云收雨歇,一盏昏黄的烛火亮了起来。

蔺璟与内侍监随即噤了声,只垂首听着内里的吩咐。

半晌,便听得屋内传来文宗气喘吁吁的声音,只道入内。

内侍监闻言,下意识悄么儿抬眼瞧着蔺璟,见他神色坦然得撩了襕袍的衣摆径直上了阶梯至门口。

内侍监紧跟其后。

待蔺璟缓缓推开门,迎面扑来的便是刺鼻不已的熏香,轻纱扬卷,一室靡靡,教人下意识忍不住要屏息。

那头刘嫔正宽松得披着外衫,坐在屏风后头的床沿上头伺候文宗服金丹,见着人入内,竟也不曾避一避,待听着文宗一声吩咐“你且先出去罢。”

刘嫔才施施然起了身,衣衫都不曾揽一揽,晃动着腰肢经过二人身侧,径直出了屋子。

随即是屏风后头的文宗一阵轻咳之声,“可成事了?”

内侍监忙上前跪拜在地,将先头在王府的所见所闻皆复述了一遍。

那头文宗一时讶然,“竟痴傻了?”

内侍监点头应下,“正是。”

屏风后头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不多时,便见文宗绕过屏风,抬手掀了纱帘从内里走了出来,身上只披了一件明黄色的中衣,行至另一头的案几旁坐下,面上带着隐隐的笑意。

“痴傻了更好,此番再回雍州,若众人知晓李云辞竟痴傻了,军心自然散尽……”

说到此处,文宗又是一阵猛咳,可面上的笑意是半点都敛不住。

只蔺璟一人沉着眉,上前一步,“圣上明鉴,臣还是怕,怕皆是李云辞假意迷惑故弄玄虚之举,不得不防。”

那头文宗闻言,挑了眉眼,“他还活着,怕不是你的药有问题?”

蔺璟蹙眉,只道不会。

“既如此,今日殿上的酒是朕瞧着他饮尽的,如何会出错?”

文宗言罢,复朝内侍监问询,“太医可瞧出什么异样来?”

内侍监只道不曾。

蔺璟复道,“既出了手,不若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可文宗好似不曾听进去,只摆了摆手,“此事不用再议。”

继而松怔了身子靠在椅子上头,倒似是在回味方才的餍足。

随即,文宗又挥手让二人下去,待二人临出门之际,又轻飘飘吩咐了一句,只道让刘嫔来。

内侍监忙应了下来,便沿着檐下躲着雨帘往回廊的尽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