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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萱(10)+番外

他看了几间,人挺多的,吵吵嚷嚷,抱怨声尤其明显。

“……一天到晚地搜,每个地儿都搜,上船搜下船也搜,干什么了这是?!”

“就是,什么时候是个头!”

“少嚷嚷,当心被人听了去,忍忍就是,出兖州就好了。”

卫桓窥去,见最后劝和的是个体态甚胖的行商,衣着还不错,却睡了大通铺。这必是最后一船下来的,客舍单房已满,只能将就。

见他和内外好些人都熟悉,应那一船人宿此店的不少。

卫桓忆起方才见的客船,有三层,舱房甚多,是那十来条船中最大的。

略略忖度,他无声阖上窗缝。

客店观察结束,卫桓却未急着离开小镇,而是隐在边缘处,耐心盯着巡逻兵队。

和他预料一样,等在亥时夜深,巡逻兵队做出调整,一半下值回去休息,余者在关键处设定岗,四面盯梢。

他当即离开。

“小镇岗哨甚严,只人手到底欠缺,等到四更,我们再悄悄进去。”

四更天,人最困倦的时刻,姜萱姐弟小心些,可趁机潜进。客店那边卫桓已看好身形相类者,混进大通铺内,明日随众一起上船。

“只是,……”

卫桓略略停顿,眉心微蹙。

姜萱转念明白,计策是可行的,可难题却还有一个,三人相貌出众,这就是一个大破绽。

“若有妆粉,我有法子!”

在化妆妖术大行其道的前世,她有涉猎一些,不敢说精通,但也算够用。

卫桓当即折返小镇,半个时辰后,他取回一个小包袱。

姜萱打开,里头零零碎碎脂粉眉黛之类十几样,品种简单,质量一般,且都是用过的。

能有就好,这个可以将就,反正他们目的只是丑化遮掩。

借着那面模模糊糊的黄铜手镜,姜萱给自己化了成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皮肤暗淡,面有雀斑,五官生得不错,只是沧桑憔悴颜色尽失。

姜钰也是同样,完事是个瘦削的黄面孩子。

最后就是卫桓了。

眼下卫桓其实已被波及了,身处山中,他就是溃散的河间青州贵公子中的一员。表明身份更不行,他可是价值千金的。

东西上脸的时候,他微皱了皱眉,不过没吭声,抿着唇让姜萱描画。

一切准备停当,三人没睡,闭目养神至四更时分,卫桓一动,姜萱立即拉着弟弟起身了。

深秋寒夜,沉寂山镇,仅听见远近几声秋虫嘶鸣,三人悄悄挨过去一看,果然,连日疲乏的兵丁已顶不住了,挨着岗哨正瞌睡。

二人对视一眼,卫桓头微微一偏,率先举步,姜萱牵着弟弟,屏息快步跟在后头。

无声进了镇,客店那边,卫桓已摸点过了,他让姜萱姐弟稍等,提了一个包袱回来。

三套质量尚可的细布衣,卫桓带着姜钰充作出门的兄弟,而姜萱则背上那个包袱,作投亲妇人。

有了卫桓,姜钰不用她带着,这一大惹眼处就去了。

卫桓还不知从何处弄了三张户籍黄纸,一人一张。

姜萱正隐忧这个,心下登时一松,不过也不敢说话,悄悄跟着入了大通铺,三人分两处,无声找个位置躺下。

谁也睡不着,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只得熬着,熬至卯正左近,天终于蒙蒙亮了。

大通铺开始有人翻身而起,姜萱仨没等太久,见有两三个起身也跟着起来了,以防睡在侧边的人发现不对。

船不等人,也就过一刻钟左右,整个客店都喧闹了起来,大家匆匆洗漱吃早饭,接着涌向码头。

姜萱和卫桓拉开五六步的距离,跟着人流往码头而去。

离得远远,便见码头火杖通明,兖州军的卡哨已经全员就位了。

熙熙攘攘的人分成三列,男两列女一列,姜萱悄悄看了卫桓两个一眼,垂眸跟到女列末尾。

心跳突兀加快,深秋河畔寒凉入骨,她手心却出了热汗。姜萱努力保持镇定,暗暗吸了几口气,不着痕迹将手心在身上擦了擦。

一路检过来,不管检查的还是被检的都很熟练,队伍不断往前挪移,轮到姜萱。

她微微拘谨,捏着户籍黄纸上前,递了过去,而后有些紧张低头,稍往后缩了缩。

不是绷不住露破绽,因检查兵丁是男,每个被检女的皆类似姿态。

那几个兵丁接过黄纸,先扫了眼,又抬眼打量姜萱。

姜萱垂睑,遮住眸中神色。

这一刻心跳极快,“咚咚”仿佛响在脑海中。

仿佛很久,但其实也就几息。

“过去吧。”

兵丁们见身形年龄对上,这么一个黄脸妇人,不耐烦挥挥手。

“有劳军爷。”

姜萱心口一松,诚惶诚恐上前接回黄纸,举步往前去了。

出了岗哨踏上码头,无人理会她,姜萱暗吐了一口气,忙装作不经意回头看去。

卫桓“兄弟”正在检,姜钰过关了,那兵丁正擎着黄纸打量卫桓。

瞅了几眼,又掀开外衣领子看内衣材质,未见有异,挥挥手,让同伴搜身。

男子搜身每个都要,姜萱庆幸,她让卫桓给自己脖颈也抹了一层粉。

只她的心还是马上提了起来,因那搜身官兵极粗暴,手从上而下在卫桓身上大力拍打着。

天冷,衣裳厚,布巾特地缠薄过还好,但这么用力拍下去,卫桓身上伤口不少的,尤其腹部。

正这般想,就见那官兵一巴掌重重拍在卫桓左腹,姜萱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卫桓未见异色。

“行了,过去吧。”

卫桓牵着姜钰往前行过来,姜萱暗呼了口气,忙转身,三人一前一后,往那艘最大的船走去。

跳上甲板,登上大船,三人直接往人多混杂的次等舱行去。

一排排的矮凳,小小一个船舱得挤二三十人,乱哄哄的,次舱一层五个,他们去了中间偏后的第四个。

在角落挨着过道坐下,隔着船窗望一眼还在继续检查的哨岗,姜萱侧头口型:“没事吧?”

瞥他左腹。

卫桓微不可察摇了摇头,目光穿过船窗,瞥向哨卡。

三人无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因人不算特别多,半个时辰彻底完事了,船上伙计进来吆喝:“都坐稳,要开船了!”

直到此刻,姜萱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她侧头朝卫桓姜钰露出一个笑意。

只船一开,就成功了!

她是这样想的,正常也该这样的,可惜世事变幻,未到彻底了结,谁也说不准最后还会发生什么。

跳板收起,缆绳解开,“当当当”一阵铜锣响,船已开始起锚。

谁知这时,变故陡生。

突兀一艘快船划开水面,兖州传令兵从上游而下,飞速接近码头,见此高声一喝:“都等一等!”

那传令兵跳上岸,快速奔向迎上前的军侯武将,奉上一令,而后不知说了几句什么。

紧接着,那军侯偏头向诸船看来,扬声:“统统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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