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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萱(114)+番外

哪怕杨氏这事闹出最坏的结果,他也不惧。

也不是因为卫氏,方才他和姜萱其实没说实话。

他从不会瞒她的,只这会,实在有些特殊。

裴文舒。

这个名字从唇齿间咀嚼过,他唇角抿紧。

昨日和杨氏遁逃讯报一起来的,其实还有另一则,裴文舒。

因没有刻意隐藏,驿舍伙计看见了裴文舒一行鞍鞯辔头上的裴氏家徽,描出来交给赵梁,赵梁传回,卫桓一眼就认出来了。

竟真是裴文舒折返?

马队不是借道西河吗?他不随购置的马匹一起南下,单独跑来上郡做什么?

卫桓十分在意这个人。

六礼走了四礼,他和姜萱差一点,就成了夫妻。

且据他所知,在定亲前,裴姜二家有联姻默契已经很久了,所有人都知道两人是一对,裴文舒也常常到临淄看她。

二人品茶赏画,结伴踏青,就连卫桓本人,也见过不止一次。

一个风姿隽爽,玉树临风;一个娉婷婉约,姣花照水。极相衬,一双璧人。

卫桓如今回忆起来,真真碍眼至极。

他怕,他总怕,他其实不是不知道,姜萱一开始就对他无任何男女之情,是他仗着二人情谊强求的。

裴文舒舍西河一意折返上郡,为何如此,呼之欲出。

卫桓心烦意乱,一时想阿寻人品上佳,既答应了他,就不会反悔的。

可男女之情,岂是理智可以抑制的?他亲身经历一回,难道还不清楚吗?

一时又想这段时间相处,阿寻可有对他生些情意?

一想这个心下闷闷。

他送姜萱的那簪子,从未见她戴过,都这么多天了,哪怕一回都没有。

她待他,虽关怀体贴,可总觉有些热情不足。

卫桓是没有经验,但他见过徐乾夫妻是怎么相处的,嬉笑怒骂,互相打趣,一颦一笑,总有一种化不开的情意流转。

对比起来,他和阿寻实在差太远了,哪怕他亲她,她都未见太多情绪变化的。

卫桓其实不介意,他这样就很欢喜了,她情意不足,他可以先将缺的全补上的。

可以慢慢培养不是?两人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总有一天,她会对他生出男女情爱的。

他不急,他可以等的

此前,卫桓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

他一阵忧躁。

“裴文舒,裴文舒。”

胡思乱想,抿唇一阵,卫桓又想,裴文舒并不知阿寻身份,定阳数十万的军民,熙熙攘攘一座大城,要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

这么一想,心才稍定。

是了,他阿寻平时也不爱出门,他再注意一些,两人碰不上面,那就无碍了。

裴文舒不可能一直久留的,届时他折返徐州,徐州上郡相隔何止千里?

对,没错是这样。

……

卫桓是这样想的。

心下稍安。

但怎知事与愿违。

裴文舒抵达定阳的第三日,竟直奔郡守府,一开口就说欲拜访姜二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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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转过麒麟腾云大石照壁,跨出郡守府的朱色大门,人来车往的青石板大街斜对面转角位置,静静立了一个藏蓝色深衣博带的青年男子。

玉冠束发,端正而立,眉目疏朗,面如冠玉,不是裴文舒还有谁?

他正直直看着这边,四目相对,视线穿过宽敞的青石大街和行人交汇。

见人一瞬,姜萱眼睫动了动,敛起心下吃惊,提着衣摆缓步下了石阶。

裴文舒迎了上来。

她斗篷下还穿着僚属样式的赭色袍服,但既然对方已寻到郡守府,也不必替换欲盖弥彰了。

“裴大哥。”

姜萱先出了声,她不欲裴文舒在外头唤她真名,面带微诧:“你……”

顿了顿,想问能说的有很多,但她同样不欲在人前多言。

瞥了眼他身后和附近。

“我一个人来的。”

裴文舒凝视她片刻,缓声:“外头风雪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姜萱笑了笑:“好。”

裴文舒骑马来的,随卫也牵来一匹马,姜萱翻身而上。

两人也没走远,在附近找了家茶馆,姜萱吩咐随卫在外,她一扬斗篷下了马,就要了个临街的雅间坐下。

裴文舒看她比从前利索太多的上下马动作,有些怔忪,说:“阿萱妹妹比从前变了许多。”

本来他该穿西河南下的,可他却偏偏绕道上郡回定阳一趟。

抵达定阳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姜萱淡淡一笑:“人总是要变的。”

鲜血磨砺,苦痛熔铸,再回首故人一句你变了,才惊觉旧时光恍如隔世。

“你来并州很久了吗?”

裴文舒细看眼前人,她微微侧头,举目远眺,黛色柳眉晶莹杏目,雪色映在玉白的面庞上,一张脸明透皎洁。

五官依旧,却长开了些,褪去了青涩,风华少女凭窗而坐,添了从前未有的沉静淡然。

一种涩意,在胸臆间蔓延开来。

定了定神,裴文舒缓声问:“一切可顺遂,近来可好?”

“离开青州,就到并州来了。”

“至于近来,尚可,好歹也算站稳脚跟了。”

姜萱笑笑,言简意赅。

很多话不必细说,一切都在不言中,心绪百转千回,俱化作一声嗟叹,裴文舒沉默片刻:“又至隆冬了。”

董夫人腊月初生辰,从前他总会在这个时候赶赴临淄,一为给董夫人贺寿,二为和她相见。

顶风冒雪前行,当时也是欢畅。

可惜如今风雪依旧,寿宴不再,故人仍在,世事面目全非。

就连生辰都成生忌了。

姜萱自然忘不了母亲生忌,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心下一恸。

裴文舒闭了闭眼。

他也想起了董夫人,一时恻然,那个唇畔总噙一抹温柔笑意的慈和妇人,宅心仁厚,与人为善,未料竟这般惨死。

“逝者已矣,你当保重。”

风雪咆哮,斗室沉寂,久久,他低声:“她总盼你和乐顺遂的。”

心忽被什么抽了一下,抽得姜萱眼眶一潮。

倏滑下了两行泪。

忽翻涌一种无法抑制的伤恸,骤不及防,就这么无声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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