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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萱(19)+番外

“砰!”

卫桓挥刀一劈,一声金属锐响,锈迹斑斑的锁头应声而下。

姜萱余光见侧边有截圆棍,立即俯身捡起。

开门,冲出,她回身掩门,将圆棍插在两个门环上。

配合得当,动作一气呵成,虽把门重新锁上并不能拦截多久,但能阻一瞬就一瞬。

三人一刻不停,捡个方向马山急奔而去。

足下是黄土夯的巷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姜萱姐弟已渐渐远离了城门位置。夜色愈发暗了下来,周围安静了不少,七横八纵的巷子外行人摊贩稀疏,月光下的漆黑阴凉的巷子内,仅零星几个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乞丐。

深秋的寒夜里,姜萱却很热,她从来不知自己能跑这么快。心脏“咚咚咚”快得仿佛要跳出来,双腿酸胀热疼,她觉得自己已到了极限,可事实上,她仍速度不减在狂奔着。

只饶是如此,他们亦未能摆脱追兵。

漆黑的夜里,寒月朦胧,骚动从巷子深处蔓延而出。姜萱耳边,渐渐能听到后方越逼越近的繁杂脚步声。

后面的身健体壮常年操演的精锐营兵,耐力自然要更佳的。

越逼越近。

这样不行!

一转过弯,卫桓倏地停住脚步。

姜萱姐弟冲出几步,才勉强刹住,焦急不解,她忙回头看去,却见他垂眸,瞥向缩在巷侧的三个乞丐。

两大一小,大的两个成年却瘦弱,小的那个看身量约莫十岁出头,衣裳褴褛单薄瑟瑟发抖,此时却齐齐抬头,惊诧望着卫桓。

卫桓手微微一动,忽从他袖口掉出一粒什么东西,落在黄土地上,“滴溜溜”滚到墙角才停下。隐隐泛着一点白色金属光泽,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粒银子。

乞丐瞬间瞪大眼睛,反应比脑子更快,人已跟着银子扑了过去,一把准确抓住,而后弹跳而起,以很褴褛瘦削外表截然不同的速度,拔腿就往前飞奔。

“哒哒哒”一阵风似的,擦过姜萱姐弟,迅速拐了个弯,那三条身影已消失不见。

姜萱姐弟目瞪口呆,卫桓下巴一抬,率先往反方向的横巷而去。

姜萱顾不上其他,忙拉着弟弟跟上。

三人这回,速度却是放慢了许多,一闪进横巷后,屏息将脚下放到最轻。

未等这条巷子走到尽头,“哒哒哒”那阵繁杂急促的脚步声已接近。三人停下,无声隐到巷子最阴暗处,贴着墙壁屏息站着。

巷口外头,急促繁杂的脚步声如同一阵旋风,迅速刮过,然后往另一边奔涌而去。

“哒哒哒”脚步声迅速走远,渐渐听不见,姜萱屏住那口气一松,登时重重喘息一声。

肺部憋得仿佛要炸开似的,深吸一口火辣辣的,超负荷狂奔的后遗症来了,她手足发软,眼前发黑,人喘着顺墙根往下滑下,忙勉力用手一撑,闭目摇了摇头,视线才重新清晰起来。

只眼一睁开,却见卫桓闭目靠墙,微微俯身捂住左腹,眉心紧蹙。

姜萱一惊:“你,你怎么样了?”

她可没忘记他一身伤,尤其腹部,这没几天的,正是静养不能妄动的时。可先前动武纵高跳低,使大力拉她姐弟,又一路这么发足狂奔,只怕伤口要崩开了。

她心急:“你身可有药?”

卫桓神色清冷,依旧寡言少语,他闭目缓了一阵,掏出药瓶往手心一倒,探入衣襟内左腹,须臾取出,只道:“无事。”

无事是不可能,只是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医疗条件,只能这样了。姜萱欲扶他,不过他拒绝,收好药瓶,自己站了起来。

姜萱只得作罢,重重喘了几口气,又问:“你怎么来临淄了?”

先前在阳邑码头,也没听说他要来啊。

听卫桓简短道:“路过。”

其实并不是。

他并没有什么需要前往临淄,更不会顺道路过。这趟其实是特地来的。

因为姜萱。

在昌邑群山里,姜萱救了他的性命。

卫桓这一辈子,无兄弟姐妹,无深交友人,旁人从不会助他,他更不会帮人。

孤独前行十六年,一朝身陷绝境,为姜萱所救。

这让他很不适应,太陌生太不习惯,欠人的感觉并不好,于是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去临淄一趟。

姜萱正身处此生最落魄的时候,年纪轻轻一个侯府娇贵女,孤身前行还带着一个幼弟,他去临淄寻到她,有需要出手,无需要暗中护持,直到姐弟回归侯府。

如此,也算了结这段因果,不拖不欠。

主意既定,他当即寻去临淄的船。

但由于晚了一些,他今日半下午时才抵达,从东郊码头至临淄城门,到时已是傍晚将将入夜了。

恰巧,就碰上董夫人从城头一跃之下。

当时他就知不好,立即四下去寻姜萱姐弟,也幸得娄兴那边人多骚动大,他才能赶在最后关头追上。

只上述的一切,卫桓并未打算告知对方,待姜萱姐弟略略喘均气,立即转身:“走!”

待护她姐弟脱身后,也算一命还一命,二人两清。

姜萱忙撑起身体,牵着弟弟跟上。

现在只是暂时摆脱追兵,距离安全还远着,一旦那边发现不对,必会折返。

他们现在得尽可能地远离。

姜萱暗暗祈祷,那三个乞丐能撑得久一些。

……

然可惜的是,姜萱要失望了。

常年在市井中摸爬打滚、也未见冷死饿死的的乞儿,不说多聪明,但脑子还是有些的。

一时被钱财迷了眼,跑了一轮,却听后头追兵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瞬间清醒便知不好。

倏地停下,手中银子一抛,五体投地,瑟瑟喊:“爷,大爷们,小的只是捡了角银子,……”

领头校尉疾冲至近前,一把抓住乞丐后颈,一提,尖嘴猴腮三角眼,他登时大怒:“岂有此理!!”

一脚将乞儿踢翻:“弟兄们速速掉头!”

这么一段时间,也不知目标跑哪去了?

恨得咬牙切齿,校尉当机立断:“五人一组,分开搜索,一旦寻获,立即尖哨传讯!”

这样都让人跑了的话,他们得吃不了兜着走。

“快,赶紧的!!”

……

北风一阵紧接一阵,朦朦胧胧的一线淡月不知何时隐了去。

黑沉沉的,偶尔传来一声嘶哑虫鸣,和几声犬吠。

热汗过后,就是冷,深秋的寒夜十分之冷,内衫湿透,单薄的布衣完全挡不住寒风,人禁不住瑟瑟发抖。

跑得脱了力后,再想重新回到那个状态难上加难,腿脚像灌了铅,每吸一口气肺部都火辣辣的,姜萱咬牙坚持着,努力调匀呼吸,不断奔跑着。

“阿钰坚持住,我们再快一些!”

时间越久,她心中危机感越盛。

夜深后整个城郊一下子安静下来,行人归家摊贩收市,空荡荡的再不闻人声。

唯一走动的目标,搜索起来就更加容易。

他们有想过找户人家躲藏进去,但此时已偏离码头至城门一片,房舍基本低矮狭小,根本没什么隐蔽的地方可藏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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