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也让他休养休养,大风大雪天气马上来了,他才频频重伤失血过。
姜萱细心考虑又周到,自然没什么不妥,卫桓接过姜钰递来的上衣披上,颔首:“明日去车马行,让掌柜荐一个。”
商量好了,姐弟两个回到隔壁客房歇下。
很快吹熄了灯,姜萱给弟弟掖了被子,躺下睁眼看了帐顶一会,她低低说:“阿钰,睡吧。”
莫要悄悄淌泪了。
隔壁被窝动了动,半晌,姜钰闷闷的声音,“嗯”地应了一声。
……
翌日,一大早去了车马行,掌柜给荐的是个三旬的汉子,衣衫有补丁但整洁,面相老实,据说赶了十几年的车的,技艺很娴熟。
见卫桓三人看来,忙作揖:“小的见过三位小郎君。”
卫桓淡淡:“郎君就郎君,小甚小?”
汉子慌忙一拍自己嘴巴,“是的是的,小的说错了,是三位郎君!”
卫桓这才点头,扔给对方一串大钱,作为定金。
姜萱牵着弟弟站在一边,没有插话,一来在外行走经验她远不及卫桓,自然多看少说;二来,她不欲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有外人基本不开口。
如今冬寒,三人用布巾将头脸蒙了起来,仅露一双眼睛,既御寒也遮掩容貌,甚是便利。
既商定,当即便启程,并顾不越下越大的雪。
越早离开越好,三人其实也一直留心的泸水那边的,以防有人顺着私牙船追上来。
……
车轮辘辘,离开了小县,沿着官道西去。
车厢不大,好在三人都不是肥壮的,行囊也不多,并不算拥挤。
凸起做榻那一边,姜萱垫了两床厚被,虽颠簸但也不过分难受。她还备着一床小被,叠起来给卫桓垫背的,以防他颠到伤口。
“阿姐,我们要走哪条路?”
姜钰已学会了点炉子,上车后他把炉子点着了,而后添了炭,再把盖子拧上,才上矮榻坐下,偎依在姐姐身边。
姜萱正捏着一支炭笔,将纸铺在木板搁在腿上,打起精神在写写画画。
舆图是在年头,是一样非常重要的军事战略物资,普通人见不得,普通百姓更是无处摸寻,托赖了从前信阳侯嫡女那个身份,姜萱倒是没有这个障碍。
她有心,花费大量的时间心思默背,大梁疆域图她大致能默画出来的,尤其青冀兖三州,更是了然于心。
从青州去并州上郡,又逢风雪隆冬,需要规划出一条合理路线。
姜萱将这段的舆图画下,虽条件粗陋朦胧潦草,但能用即可,她正低声和卫桓商量着。
“向西,沿着官道过了怀县,便出青州地界,入兖州东郡。”
“经乐原聊城,渡黄河;从东郡入冀州魏郡,再自魏郡北上,穿赵、常山二郡抵达井陉,从井陉关越太行,就抵达并州。”
最后几句,二人声音极轻,以防被前头的车夫听见。
商议妥当,姜萱叠起舆图收拾起来,卫桓车帘,吩咐:“走怀县出青州。”
“好咧!”
车夫立即应了一声。
此处距离怀县其实已不算远,也就四五十里的路程,官道好走,车赶得快些,半日时间便到。
一过怀县,便出青州。
车马行掌柜推荐的这个车夫,技艺确实很不错的,晌午刚过不久,便听他说:“已经过怀县了!”
闻言,姜萱撩起打开后车窗,把帘子撩了起来。
半日飞雪,天地间覆盖上一层素色的白,猎猎寒风,飞絮漫天,道旁大树枝干虬劲的黑,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在风中簌簌飞洒。
青州。
回首望,诸般心潮涌动。
这块生她养她的土地,过去,瑕疵不少却教她依恋,因为曾有她今生的家。
喉头动了动。
姜萱松开手,决然转头。
她已不是那个阳信侯府的嫡长女,也没有了家,此去一别,即与过去割断。
青州,他日若再临,只先论恨仇。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走啦,笔芯!明天见啦宝宝们~(*^▽^*)
还要感谢下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们哒!啾啾~
cathymrc扔了1个手榴弹
萧瑾瑜扔了1个地雷
袖舞扔了1个地雷
Lotus、扔了1个地雷
第16章
北国若到隆冬,风雪呼号,赶路将会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所以趁着才进初冬,卫桓姜萱三人尽可能地走快些。
天蒙蒙亮启程,入夜方歇,除了午膳时特地稍歇一歇,好收集讯息以外,其余时间俱不作停留。
大体这些消息,也没多少太特别需要留神的,唯一一个,就是董夫人葬礼的事。
董夫人城头纵跳坠亡一事,果然如她所料般迅速宣扬开去了,不但青州,就连兖州都有所耳闻了。倘若不是姜萱姐弟回来得太快,想来会如她所愿般及时避开危险。
可惜没有如果。
董夫人坠亡后,官方解释马上就出来了。姜琨对外说,是一双嫡出儿女确认罹难,董氏经受不住,神情恍惚,大夫说是癔症,因怜惜她未曾有禁足令,怎知最后竟……
姜琨亲自写了祭文,灵堂痛哭妻儿爱女,一度晕厥,倒是惹闻者叹息。
目前,董氏正做着七七四十九日的往生道场,完毕后,姜琨应会亲自送葬,将发妻葬入姜氏祖坟。
虚伪至极!
姜萱讽笑,出了怀县就是兖州东郡,每逢要冲,她还总能见些熟悉的布衣汉子在暗访睃视呢。
要知道,再是娄兴的亲信兵马,那也是青州军,私底下将这么多人遣出这么远,他不能也不敢。
或者说,在青州除了姜琨本人,谁也不敢。
只是更愤恨的都经历过了,这些反而不能让人生出太多波澜,姜萱讽笑过后,不听不理,只埋头专心修改冬衣。
兖州是彭越地盘,姜琨的人哪敢肆意?漫无目的又地大人少,稍稍避一避,就过去了。
不难,也没耽误行程。
……
初雪下了两天一夜,停了几天后,又下了两场,细碎的飞雪早就绵密起来了,才半个月,风雪呼号,黄河以北进入严冬。
冬季雪天道路最易结冰,骤前头“膨隆”一声响,随即自家的车猛刹住。
不用说,前头又有马车翻侧了。
姜萱手上快了几分,迅速打了结收针,而后剪断了线,将针线剪子往小箩筐一扔,侧身微微掀开车帘,轻唤:“卫桓。”
见他回身,她将手上改好的大衣裳递过去,“改好了,你换上。”
现在驾车的是卫桓。
半个月时间,穿了东郡进入冀州地界,卫桓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昨天他们就把车夫打发了回去。
这几天,姜萱都在忙着改衣服。
出门在外,他们买的是成衣。上好的御寒衣物譬如皮毛的,大城才有,不过他们低调出行肯定不会买的,可厚布絮衣并不够暖和,尤其在外头赶车。
姜萱便单购置了皮毛,缝在大衣裳里侧,且另买了皮毛夹衣,给改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