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姜萱(44)+番外

姜萱无奈,只得掏出手帕递给他,让把脸上的汗擦了,又叮嘱:“赶紧把绿豆汤喝了。”

下午熬时,特地给他留的。

卫桓便到柜台后面坐下,揭开食盒,端绿豆汤出来喝,他看见案上姜萱记录的东西,顺手翻了翻。

姜萱收拾东西走。

也没什么好收拾,该弄的都弄好了,她只翻出一个包袱皮并几张黄纸,去了厨房。

店里中午管饭,有个小厨房,她揭开熄了火的蒸笼,把中午吃剩的饼子包起来。

店里的中饭任吃管饱,但基本每天中午都会剩。

且这剩的还有点多。

这自然不是黄婶子的失误,她是有意的。

有意这是做什么?

其实说来这里面的原因,开始还是偶然。包饭难免有时会剩一点的,姜萱也不在意,不过午睡醒后,兼厨娘的黄婶子就来寻她。

听提到饼子,初时姜萱还以为她想拿回家,不想黄婶子却怯怯问,剩饭吃不完,要不给后街的小乞儿拿去?

姜萱这才知道,她新盘粮行的后街,生活着好些小乞儿。

想来也是,这年头哪有什么真正安乐的地方?定阳算好的了,是军镇,比其他地方安宁不少,但无依无靠沦为乞丐的人也还是不少。

青壮年的,有些力气的,倒还好些,那些孤儿寡老身有残疾的,住无片瓦,吃不果腹,更更可怜。

黄婶子壮着胆子问了,姜萱同意的。

后来又这般两回,黄婶子也知新东家不是个硬心肠,渐渐的,在这一主一从的默契下,这每天的饼子都剩不少。

黄婶子今儿下晌请假,这饼子还在这。

姜萱便用黄纸包成几包,放进包袱皮里提着。

卫桓已经把绿豆汤喝了,碗也洗了放好,二人一同出店,他把门锁了,正要伸手接过姜萱手里的小包袱,她却摆手不用:“我们先去后街一趟吧?”

卫桓不解,不过还是应了。

二人便绕往后街去了。

后街没这么平正,几条是黄土夯的小巷,颇冷清,没什么行人,只见些矮小瘦弱的褴褛身影缩在檐下,都是些孩子,三四岁有,五六岁也有,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一群小乞儿。

绕到第一条巷子,听得脚步声的乞儿们纷纷抬头,瞥见姜萱卫桓先是失望,而后眼睛落在姜萱手里熟悉的包袱皮上,却瞬间眼前一亮。

一个较大的孩子奔了来,距离四五步怯怯站住,小脸黄黄凹陷,眼睛显得尤其大,正巴巴看着姜萱。

姜萱打开包袱,取了一个黄纸包给他,他一喜,“嗖”地接过了,奔回去,巷子里头的小孩子立即围拢上去。

卫桓皱了皱眉:“这是做什么?”

姜萱往前走,第二条巷子没胆大的上来,她一边在巷口放下一个黄纸包,一边回头笑:“中午剩了些饼子,天儿热,放不住。”

说是这么说,只是卫桓一看小包袱那量,就知不对,包饭哪能剩这么多?

卫桓蹙眉:“那厨娘不是个好的。”

“你明日把人换了罢,留不得。”

这是以为厨娘哄骗年轻东家了,姜萱笑:“不是,这是我默许的,非她自作主张。”

她便将里头的典故说与他知。

卫桓这才把换厨娘的事搁下,不过他并不赞同:“你还信?”

一路上还没吃够流民的苦头?

青州至上郡这一路,姜萱确确实实是吃了许多的流民的苦头,拥堵官道,不怀好意,诈骗偷窃,明强暗杀,什么样的苦头都有,印象可真够深刻的。

不过闻言她却笑:“也不能这么说,流民中也不全是坏的。”

不能以偏概全不是?

卫桓轻嗤一声:“那你遇上了几个好的?”

没攻击他们,却不代表就是好的。

“这么多的人,总有的呀。”

姜萱相信有好的。

正如她一直相信世上的存在善意的。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说起上一辈子,其实姜萱的人生也挺跌宕起伏的。前面十八年,她是个心脏病患者,不能情绪多起伏不能大哭大笑,身体孱弱很多时候不能去学校上课。

但她还算幸运,家境富裕,有一对很疼爱她的父母。

前面十八年,虽病痛缠身但幸福,一家三口唯一的愿望,就是等她长到必须换心的年龄后,可以遇上一个合适的心脏。

那年姜萱十八岁。

她的心脏非换不可了,也找到了合适的心源,只很可惜的是,在这一年,她父亲生意出问题了。

打官司,公司破产,彻底倒闭,她父亲受不住,从高高的十五层一跃而下,终结了自己的生命,遗下惊慌失措的孀妻病女。

那是姜萱一生里最混乱最无助的一年,一度,她以为自己也会紧随父亲而去了,因为她换心脏的手术费都没了。

不过后来,她还是顺利把心脏换了下来。

她得到了社会的爱心捐助。

术后恢复,各种复查,甚至她的大学费用,都是从这里来的。

在她人生最晦暗的时候,社会对她伸出援手,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给予了她新生。

她一直铭记于心。

之后的姜萱,一直积极努力生活,并一直热衷于大大小小的慈善公益活动。

在能力之内,她从来不吝啬于助人一臂。

所以即使这辈子,她生在这么一个乱糟糟的世道,她还是坚信,人间有善意。

或许少了,但它肯定有的。

“我予不过滴水,于受者或许就是活命涌泉,不过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在不招惹危险的时候,姜萱很愿意出一份力。

她回头笑道:“你说对不对?”

只卫桓低低冷哼:“旁人是死是活,与我有何相干?”

他没理这些,只打量巷内,不见危险才收回视线,由得姜萱继续。

扫过那群小乞儿时,他眉目清冷依旧,神色漠然。

卫桓只关注他要关注的人,并牢牢护持,以前是卫氏,如今是姜萱,外搭一个姜钰。

除了她和她弟弟,最多,就另外还有一个符石能得些关注。

仅此而已。

再也没有了。

这一辈子,旁人从未对他有分毫怜悯爱惜,他也不需要,他更不会去怜惜旁人。

姜萱是不赞同的,只想起他的身世,心下怜惜。他偏执,他孤冷,他少了仁爱之心,却不能怪他,这些都不是他的错。

无人指引,无人教导,他从小到大经历的都是恶意。

姜萱却是不愿意他一直这般的,卫桓在她心中,亲近即如阿钰一样,看着心里怜惜又难过。

有心想教,却想着卫桓这性子,寻常法子只怕不好使,她想了想,说:“你这么说也不对。”

“你如今都从军了,需知军中最是讲究义气合作,生死热血,你这般长久下去,只怕不利发展。”

姜萱这另辟蹊径劝教,说的却也是实话,军队讲究团队拼杀,兄弟情谊,抛头颅洒热血的义气,有道同趴过一个战壕是最坚固的关系,这还真不假。

上一篇:大汉嫣华 下一篇:满堂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