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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方休(113)+番外

作者: 月色白如墨 阅读记录

陆含谦吓了一跳,禁不住挨个房间找过去,大声叫林言的名字。

找到一楼的时候, 才见林言缓缓从门外走进来。

他身上沾了灰土, 带着股潮湿的长久不通风的奇怪味道。

陆含谦还没开口, 林言就道:“你父亲的人来过了。我刚才在地下室。”

陆含谦一顿,没说话, 抱了他一下, 然后拉开车门:“走。”

林言却停在他面前, 以一种思忖的,有点犹豫的神色看着陆含谦,问:“你真的想好了?”

背叛你的父亲,你的家庭,你的权利与财富,完全走向他们的对立面,再也不后悔?

陆含谦接受林言的凝视,并且倏尔弯唇,笑了一下。

他从车里拿出一个纸袋,递到林言手里:“我爸和政界的勾结材料。最近四年晋野的贿赂存证,里头也有,收好了,到北京交上去。”

林言微微一震,陆含谦却懒洋洋笑着,接着道:“就你自学看的那么点财务流水,能看出个什么啊,我要是想做假账,神仙下凡也查不出问题。这种术业有专攻的事儿,必须得宾大的高材生来亲自操刀。”

林言简直说不出话,他拆开纸袋,只随手翻了几页,就被其中所包含的信息量震慑到了。

陆北征这些年和政界人员的贿赂记录,晋野每一笔看似不起眼却暗藏玄机的财务往来,陆家插手股市恶意操盘的证据,全部被陆含谦找了出来,并且分门别类整理好,逻辑清晰,框架分明——

他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把这份材料交出去的后果,但竟依然亲手交给了林言!

“从前有一次在酒会上,我问你想不想进娱乐圈,你说不想。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像你一样无所事事的’。”

陆含谦眯起眼,仰头看着夕阳西斜,一片火红的天空,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他道:“但林言,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废物的。前几天,我想保护晋野,堂堂正正地和你较量一番。可是昨天就发生了精神病院的事。这种脏东西......根本不值得我去守护。”

林言抿唇看着他,陆含谦漫不经心地低下头,笑了一下:“真是太遗憾了,让你通过这种方式......知道我也是有点本事的。”

据说所有的雄性动物都有一种通性:在遇到心仪的对象时总忍不住显摆自己的能力,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像孔雀会开屏,雀鸟爱唱歌,人类男性,也时常如此。

只不过陆含谦比较例外,当他以这种近乎自燃的方式向林言证明了他的能力时,也意味着他们即将永别。

他载着林言朝远离市区的方向驶去,一路上彼此都很安静。

林言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葱郁的草木从他眼前飞快地向后落去。

林言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葱郁的草木从他眼前飞快地向后落去。

到陆含谦安排好的地点时,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低垂的夜幕里,星辰闪亮。

陆含谦将车熄了火,和林言一起下车。

他站在林言面前,两人都知道这几乎已经是最后诀别的时刻,但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说话。

“......井禅寺,还真挺灵的。”

长久的沉默中,陆含谦先笑了一下,开玩笑似的说:“你当初求‘陆家倾覆,以命抵命’,没想到这么快就真能实现了。”

“......以命抵命,是指的陆北征和陆太太。”

陆含谦安静地端详着林言,笑着呼了口气,没说话。

这不同于他们从前的任何一次告别。

那时是叫分手,尽管陆含谦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去打扰林言,但世界说小也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缘自会相见了。

这一次的分离,将会是无法预料的未来。

陆含谦会不会受晋野拖累也锒铛入狱,林言在更加暗流涌动的北京会不会遭到什么新的威胁,前途叵测,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最后,再抱一下吧?”

陆含谦假装洒脱地张开怀抱,相当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在美国的时候,朋友之间告别都会这样。”

他笑着看着林言朝他走过来,然后一把紧紧拥住了。

他最后一次闻着林言脖颈间那仿佛苍山与古树的淡淡暗香,摸着林言背后那两片消瘦至极的蝴蝶骨,重重吸了吸鼻子。

“我爱你爱得要命。”

陆含谦伏在林言耳畔,轻声说:“这是真的。”

随即他松开怀抱,靠在车上,手插进兜里,朝林言道:“好了,走吧。”

林言凝视着他,道:“如果有需要,我会作为证人出席,不会让你父亲把一切过错都甩给你。”

陆含谦一挑眉,在林言额头上弹了一下,以一种他们刚认识时,那种痞里痞气的语气道:“没关系。林言,你忘了,我是坏人,不怕坐牢。”

远处的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隐隐能看到灯火。

“快走。”

陆含谦催促他:“再耽搁会儿我就反悔了。”

林言看了他一眼,终于转身,快步朝前方走去。

他的背影消瘦单薄,却脊背挺得异常笔直。

在漆黑沉重的夜色中,就像一只竭力挣扎,要冲破黑暗的鹤。

那种孤芳自赏的倨傲,无畏无惧的孤勇,和当初他在雲都冷冷剜陆含谦一眼时的气质一模一样。

总有一种人,你把他推进深渊,踩进泥地,他再站起来时,眼睛也依然是干净的。

最深的夜空中也会有星星,最不堪的淤泥里也可以开出潮湿的花朵。

陆含谦靠在车上,手拢到打火机跳动的火焰边,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目送着林言的离去,只沉默地告别。

我好喜欢他。

陆含谦无声地心想,但是我太笨了,挨得太近,会弄伤他的。

自此山高路远,再也不见了,林顾言。

夜九点, 陆家庄园。

所有佣人都不在, 陆含谦把车停进车库里,直接上了三楼。

然而三楼静悄悄的,陆北征似乎不在。他皱了皱眉, 站在楼梯口给陆北征打电话。

没等电话接通,二楼就传来一个声音:“怎么?”

陆北征拧开房门, 走到过道处,朝楼上看去:“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声不响就回来了。”

陆含谦一笑, 见陆北征上来了, 便在三楼小平台的西洋桌旁一坐,懒洋洋翘起个二郎腿:“没什么事,回来玩玩。”

“给你那小律师求情?”

陆北征似乎能猜到他的心事, 微笑着道:“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这么掖着躲着, 还能躲一辈子?”

“我妈呢。”

陆含谦状似不经意问:“医生说她今天出院了,我回来主要是找她有点事。”

“她睡了, 今天闹了一天,很累。”

陆北征容色没有丝毫变化, 刚才他出来的那个房间,就是陆太太的房间。

陆含谦似乎觉得有点稀罕, 因为记忆里, 陆北征十几年都没怎么和陆太太共处一室了。

“你很喜欢那个小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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