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至死方休(84)+番外

作者: 月色白如墨 阅读记录

不要走。

陆含谦在心里说,他已经没脸对林言把这句话讲出口了,只是无声地祈求着:求你了,不要走......

林言像睡着了般安静,他脸颊下开始打湿的沙发套也已经半干了。

陆含谦将人打横抱起来,带去浴室做清理。然后把林言放进被子里,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与往日一样的相拥而眠。

直到十二点左右,陆含谦睡梦中朦朦胧胧伸手,想摸摸林言有没有发烧,突然发现身边空了。

第五十一章

“林言?”

陆含谦模模糊糊叫了声。过了半晌, 没有得到回应后,他才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望着黑暗的房间找人。

林言那边的被窝还是温热的,似乎刚没离开多久。

陆含谦疑心他是不是去洗手间了,趿拉着拖鞋准备出去看看。但房门从外面被拧开,林言自己又回来了。

他似乎没什么不对,房间里没开灯,黑黑的,陆含谦松下口气, 随口问:“去哪儿了?”

林言没吭声,似乎还在梦里,神志朦朦胧胧的, 走路略有些晃。

他掀开被子躺回去, 陆含谦也没有多问。

只感觉林言身上冰冰的, 沾着微寒的凉气,像夹裹着夜里潮湿的冷风。

陆含谦闻了闻,蹙眉道:“你下楼了?”

林言不说话, 沉默得有些奇怪。

陆含谦不肯罢休, 凑过去捏了捏林言手背,又问了一遍。

“......嗯。”

这次林言终于回答。他声音低低的, 很微弱,有点断断续续的, 似乎十分困了:“睡觉。”

陆含谦心中有些异样, 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但此时正是深夜, 再去逼问林言也不太好。毕竟对陆含谦而言,他的底线就是不准林言走,至于林言在别墅里想点干什么,去哪儿溜达溜达,都随他的便。

陆含谦重新闭上眼,一面模模糊糊地想着明天早上得去调监控,看看林言刚才干什么去了;一面头脑越来越昏沉,睡意重新席卷而来,就要再次陷入深眠。

然而就在他习惯性想要牵住林言的手,将他往怀里拉一些的时候,突然发现林言在发抖。

不是那种寒冷或者害怕的轻颤,而是身体不由自主的痉挛,他竭力压抑了,但怎么都忍不住。

“林言?”

陆含谦顿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消,瞬间清醒了。

林言不答话,陆含谦反手摁开灯,立刻朝他看过去——

这一眼,差点吓得陆含谦魂飞魄散。

林言脸色煞白,紧紧抿着唇,额头上满是冷汗,鬓发都给打湿了,脸颊上还有几处擦伤。

“你干什么去了,这怎么回事?”

陆含谦把林言抱在怀里,说话都有点哆嗦,一边轻拍林言的脸颊,想把他叫醒,又去拨林言的眼皮,检查他的瞳孔。

——那个时候陆含谦以为他是中毒,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结果林言被他搂在怀里晃了两下,竟然直接呕出了一口血沫,又流了鼻血。

“林言!”

血淌到陆含谦的手指上,热热的。陆含谦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人重击了一棍,那一瞬间,陆含谦眼前都黑了。

他跌跌撞撞爬起来,拿手机打急救电话。

下床的时候太着急,被被子绊了一下,陆含谦直接跌得“哐铛”一声,像个小孩一般摔在地板上,但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又迅速地爬了起来。

他守在林言身边,急得团团转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家里没有任何存在安全隐患的食物,药品。

所有东西都是陆含谦仔细检查过,亲手买进来的。连水果刀都是收在林言不知道的地方,平时由陆含谦削好了递给他。

林言脸上越来越没有血色,手指也越来越凉。

陆含谦忍不住将头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低低地唤着:“林言,不要睡,醒一醒......”

然而等他掀开被子,才发现林言的睡衣上还沾着树叶,碎草。

“.....你到底干什么了啊?”

陆含谦握着林言手指,拢在掌心里,声音都在颤:“你吃了什么东西,啊?”

“对不起,我让你走,我明天就让人来接你,林言,你不要吓我......”

林言无知无觉地闭着眼,刚才呕的几口血沫已经干了,粘在他乌青的唇上,脸色煞白得叫人心惊。

他的呼吸非常微弱,陆含谦不停地搓他的手,摁他的人中,大概是掐的他有点疼了,林言才蹙了蹙眉,短暂地睁开了眼。

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目光空空的,瞳孔有点扩大。

但只有几秒钟,林言仿佛很疲惫一般,很快又闭上了眼。

“......你说什么?”

陆含谦盯着林言微弱的开合的唇,凑到他嘴边:“林言,你在说什么?”

陆含谦的身体是热的,林言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靠近了自己。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寡淡的,虚弱的,稍纵即逝的。

陆含谦听见他喃喃着说了一句话,非常含糊,但等他分辨出那是几个什么字的时候,瞬间全身都僵硬了。

顾兆曾经跟陆含谦讲过,生命是很脆弱的。陆含谦这么折磨林言,全是靠林言坚强。

但他也终究只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会难过,这么和陆含谦死死熬着,不过是还有些想做的事没有做完。

下午陆含谦将钞票扔在林言脸上时,算是彻底摧毁了林言的最后防线。

他累了,那些没做完的事,也就算了吧。

所以他对陆含谦说:“你换别人玩吧。我撑不住了。”

不是中毒,不是吃错了东西。是林言自己从二楼的阳台上摔了下去。

医生说他当时肋骨就骨折了,肝脾也有破裂,不知道怎么还能从一楼走回卧房的。

如果顺利,那天早上陆含谦醒来,应该就会发现林言在他身边停止了呼吸。

陆含谦深夜等在医院的急诊室前,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

他一直神经质地搓手指上沾上的那一块血迹,低着头,一直抠一直抠,满脑子都是林言躺在他怀里,呕出鲜血又流鼻血的样子。

这是他人生中最跌宕无措的一天。

比陆含谦过去的二十七年中任何一天遭受的刺激都要大。

早上的时候他出门还高高兴兴的,想着给林言买衣服和香水,什么牌子和尾调都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了。

结果中午回去林言就说要走。

下午的混乱和挣扎他已经不想再回忆了,只记得林言干干净净,很清爽地穿着风衣,然而十几个小时之后,人现在就已经躺在急救室里抢救了。

陆含谦非常的无措,他怔怔地看着急诊室光洁冰冷的地板,一句话也没有力气说。也不知道能和谁说。

手机在他身边振个不停,陆含谦木然地看了一眼,摁下按键接了,那边是陆太太的尖叫:

“儿子!你回来看看妈妈,你爸爸要杀了我!!”

上一篇:是妖怪哦 下一篇:满城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