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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衣冠(115)+番外

作者: 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许苏往后缩脖子,垂死挣扎了一下:“还是……不用了吧。”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大明星身边哪里还缺法律顾问,何必多此一举。

“你怎么那么小气?!”白婧突然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叮咣乱响,“还想着我?还记恨当年的事?”

“我记恨什么?早翻篇了的事情。”许苏赶忙撇清自己。记恨意味着放不下,放不下便说明仍有念想。古训潘驴邓小闲,他的男人无一不有,他为什么还要记恨呢。

愣神间,白婧已经自说自话地拿起许苏的手机加了自己微信,屏幕锁着,她直接就用密码打开了。两个人生日各取一半构成的密码,许苏是个念旧的人,这六个数字已成记忆习惯,懒得修改。若不是白婧轻而易举就打开了他的手机,他都忘记了这六个数字背后的涵义。

“不准拉黑听见没,我妈让我找你的。”白婧挑眉,把手机扔还许苏,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

许苏木着点点头。

“我妈最近身体很不好,没准哪天就去了,她一直记挂着你,她是真把你当亲儿子。”一支烟抽完,白婧立马又点上另一支,都快赶上老烟枪傅云宪了,“下周我安排个饭局,没外人,就我们家人还有你。”

许苏没立即答应,但确实很动心。他跟顾天凤也有些年没见面了,但白默没少在他们娘俩中间传话,白默隔三差五地来给他送热腾腾的饭菜,其实背后全是顾天凤的心意。许苏感激不尽,可他毕竟不是人家的女婿,哪有这么堂而皇之上门的道理。

或者他可以带着傅云宪与白婧一家见面,大大方方地一起吃顿饭。可他没信心能把这事情跟傅云宪解释清楚,前任和现任一向关系微妙,他总不能说,我不是还惦记人家,我是还惦记着人家的妈。这多稀罕。又或者干脆就应了那老歌里唱的,相见不如怀念,干脆不去。

许苏心里一团乱麻,纠缠盘绕,最后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死结。他暗骂了自己一声傻逼。

这个时候,白婧忽然手抖起来,抖得烟都拿不住,原本娇艳的面孔也登时变得惨白如蜡。

许苏被这样的白婧吓着了,这种状态的人他似乎见过,感觉不妙。

然后,方才还和颜悦色的白美女一下翻了脸:“你从后门走!自己叫车,别让人看见。”白婧站起来,冲着许苏尖叫,模样十分歇斯底里,“赶紧走,走啊!”

来时被强行拽进屋,去时又被强行推出门,许苏暗舒一口气,扭头就走,但到门口,又回过头。他说,一个女孩子在娱乐圈打拼不容易,还是多当心身体,少抽点烟。

白婧抄起一个贵重的摆件就朝他砸过来。

许苏拔腿就跑,人到楼下,他听见楼上的窗户里传出异常响亮惨烈的哭声。白婧的哭声。

刚打上车,苏安娜的电话就来了,一开口就是质问,说傅云宪答应送她的房子怎么还没送来,她说那地方很有投资价值,别看现在地处偏僻,以后一旦通上地铁,房价立马翻番……

苏安娜半辈子都在算计钱的事情,许苏听烦了,也听怕了,头嗡一声就大了:“他受着伤呢,你那房子又不会长腿跑了,急个什么劲儿?”

“他受多重的伤啊,不是没死么?”苏安娜有些不满,“不就几百万的事情,一通电话就能办妥,这是故意敷衍我?”

几百万,还不就?许苏有些火了,“你多大口气,你知道么,绝大多数刑辩律师一年都没这个收入。”

“傅云宪是普通的律师么,刑辩第一人敢情是唬人的?”

苏安娜前阵子麻瘾上来,召唤麻友大战一夜,结果手气不顺,连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输得一干二净。她立马想到找傅云宪要钱,但当时傅云宪正在手术,儿子一时也联系不上,便二话不说,直接找去了君汉所。她跟前台说,我是许苏的亲妈,前台立马打电话叫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据说是傅云宪的助理。她跟那个特别漂亮的女秘书说,我是许苏的亲妈。那女人就给了她两叠人民币,说先拿去用,不够等老板回来再说。苏安娜心里很美,“我是许苏的亲妈”,这几个字就像能打开宝箱的咒语,无往不利。

可能在那里多听了几句闲话,她知道傅云宪与自己儿子的关系大有进展,于是心头笃定,越发变本加厉地骂起来:“我养一个儿子不能给我传继香火,天天被他骑在身下头干屁眼子,我心里能好受?我就是太不好受了才要他拿房子——”

许苏直接把电话挂了。什么骑啊干啊的,他一个爷们听着都臊,苏安娜却张口就来。而且她嗓门奇大,司机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该是都听见了。

许苏心烦意乱。

顾天凤是刚刚收割下来的大麦穗儿,金光灿灿,一直在他心口刺挠,很痒。苏安娜却是实打实的一根肉里的刺,血淋淋地扎在那里,很疼。

第七十四章 刺挠(二)

感谢当今医学水平发达,傅云宪入院不久,居然就能出院了。最近律界不太平,说是人心惶惶不为过,不少律师对高院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惩戒规则与管理暂行条例(试行)①》非常有意见,律师伪证罪的存废之争一直就很激烈,不少律师奔走呼吁废了这个条例,没想到国家不仅没废,还更严苛了。

于是端着刑辩饭碗的大伙儿都炸了刺,傅云宪的病房也格外热闹。因为刑辩律师也分三六九等,有的敢怒不敢言,有的敢言也没屁用,只有傅云宪,是真真正正能挺着腰杆说上话的。

何祖平来找他,丁芪来找他,连庞景秋都装模作样地来找他,他们都希望他振臂一呼,废止《惩戒规则》,到后来方勇的老婆来找他,说方勇这回进去是被冤枉的,国家这是拿他开刀祭法。

傅云宪没答应何祖平,也拒接方勇的官司。

在傅云宪看来,这就是革命,而且是注定牺牲且毫无意义的革命。陈胜吴广揭竿而起,还有“天下饥民奋起响应”,但当今的老百姓对刑辩律师这个行业有点误解,认为他们为了钱就替杀人放火者脱罪,实在可恶至极,所以《惩戒规则》的消息一出 ,拍手称快者大有人在,他们认为就该严刑峻法,用暴力强权来保障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至于其它极少数人的利益,那干我什么事儿啊。

而且这项规则对他傅云宪没多大作用,再严酷的环境,再苛刻的法条,他也总能够找到一条能令自己成功辩护的法子,只不过对于其他律师尤其是刚执业不久的刑辩律师来说,夹缝求生可就太难了。

何况张仲良指出的那条道儿未尝不光明,他身家早就上了亿,除了律师本职,还有不少产业,前阵子又处于漩涡中央,急流勇退正是时候。何祖平骂傅云宪贪生怕死,因为他误以为蒋振兴案之后,当年那个热忱正义的徒弟又回来了;方勇的老婆也骂傅云宪,骂他见死不救,因为她误以为自己男人与对方同为榜上有名的“腐败律师”,肯定是有交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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