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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衣冠(134)+番外

作者: 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赢了我娶你,输了你娶我。

极小众的品牌,极冷门的年份,他随口一提自己有瓶盖收藏的癖好,而独缺的这一枚,他竟为他找来了。

一张花哨的笑脸近在咫尺,那是他被仇恨填满的黑暗日子里唯一的光明。

唐奕川与傅玉致四目相对,随后仰头后靠,干笑了两声。挺好,他终于不用再惧怕阳光了。

这个复仇的故事没有意外与辗转,没有温情与光明。一声叹息之后,傅玉致转身离去。

第八十九章 北方

白婧一审判了无期之后,傅云宪就不再继续担任黄家的代理律师,白默又找了一名律师准备上诉,对方还算有把握,起诉指控的罪名虽不会变更,但量刑上可能有很大程度的改变。

顾天凤死后,白默终于再次主动去见了许苏。他坐着一辆红色拖拉机进了村,一眼就看见许苏蹲在地上啃玉米馍馍,脸还是那样,跟赤地千里间唯一一朵玫瑰似的,格外鲜妍娇艳,但姿态相当难看,活脱脱一个饥饿的民工。

“你是风儿我是沙”没想象的浪漫,刚起过风,天是黄的,地是黄的,手中的馍馍是黄的,就连许苏身上的西装也披着一层细沙,黄的。

许苏抬头看见白默,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白默眼泪唰就下来了。

他二话不说就下了车,拍掉许苏手上的馍馍,推他上车。

“哎?哎?干嘛,干嘛呀?”许苏不肯跟他走,还犟,“我刚见过当事人家属,没吃饭呢。”

“别干了,”白默横他一眼,劈头盖脸地骂,“有病吧你,在这儿找什么虐啊,快跟我回去!”

白默手劲很大,抓紧了他就不撒手,久违的糙热的触感令许苏鼻子猛地一酸:“你不怪我了?”

“这事儿怎么说呢?”白默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许苏,叹气道,“我妈刚死那会儿我真的挺怪你的,可回头再想想,其实不能赖你,得赖那死丫头,年纪轻轻地不学好,学人家吸什么毒?!”

许苏红着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白默,忽然一抬手腕,朝他肩膀猛拍一下:“妈的,你这想想的时间够长的啊!”

开拖拉机的老爹枯皮鹤发,但却有颗年轻人的心,把拖拉机开得跟大奔似的,耀武扬威,风驰电掣。许苏与白默一开口就灌进一嘴的沙,但沙子堵不住两张话多的嘴,两人久没见面了,聊得挺热络。

“日子过得真快啊,你这一走都有大半年了吧。”

“半年了?”每天只忙案子看材料,日子过得稀里糊涂,许苏半晌才意识到,还真是够久的。

“听说法援律师办一件案子才两三百块钱,你疯了吧你。”

“我拿到律师证了,如果不是在这大西北,一定没那么快。”许苏没觉得自己疯,相反觉得这样的生活相当不错,他拍了拍西装上的尘土,又正了正自己的领带,得意得像晾晒尾巴的小孔雀,“以后不准叫我名字,要叫许律,听见没有?”

“行呗,我不光叫你许律,我还管你叫许爷,叫许大律师,”白默睨他一眼,“我问问你,那位傅大律师就没来找过你?”

“没有,我还没决定原谅他呢。”许苏垂下头,方才那点骄傲劲儿全泄没了,其实心里想说的是,他怕是也没决定原谅我。

“神经病!”白默挥手又打,差点一巴掌把许苏呼到拖拉机底下去,“我妈的亲儿子都原谅你了,你个外人还计较什么?真以为你是我们白家的女婿了?”

许苏没说话,看着眼前风卷黄沙的奇景,悄悄伸手去摸衣兜。他摸到一枚的红铜青金的小佛像,是他当初送给傅云宪的那枚。离开S市前,他在街上偶遇了温榆金庭的阿姨,是不是偶遇也不好说,反正阿姨把这个佛像和几枚佛珠交给了他,说是打扫时捡到的。许苏便将它们穿了条银链子踹在兜里,一直带在身边。

经历了这场大劫之后,白默就想开了,人贵有一颗无争的心,他暂缓了自己的经纪人事业,闲来无事就留在了大西北,陪老友吃苦,看云卷云舒。

许苏乐得有人作陪,每晚都赖在白默的床上不走,非给他讲自己经手的案子。其实大多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但也有一个案子在网上引起过不小的轰动,一个黑车司机雨天驾车撞了正在执法的交警,又拖行对方数十米致人重伤。当时网上喊杀声一片,公安必定维护自己人,检察院也准备以“故意杀人罪”起诉,然而许苏发现警方的现场勘验笔录有误,制动痕迹与刹车拖印,又冒着瓢泼大雨去请求进行相同车辆的侦查实验,他扒着承办检察官的车门不撒手,泼辣胡来的同时也晓之以情,终于打动了对方,结果实验证明该车在拉着手刹的情况下,大雨中仍有可能误踩油门而发动。

最终检察院变更了起诉罪名,由“故意杀人罪”变更为“交通肇事罪”,两个罪名量刑出入巨大,所以案子还没判呢,当事人家属就送来了一面锦旗,上书“妙口佛心,雄辩为民”八个金灿灿的大字。

许苏盖着那面锦旗睡了半个月,怕睡觉翻身弄皱了,所以一动不动,跟受人瞻仰的遗体似的。

他就拉着白默翻来覆去地只讲这一个案子。

讲得白默烦透了,许苏每一美滋滋地展示自己的锦旗,他就鬼哭狼嚎。

两人后来一同搭车去了火车站,一个回S市,一个去首都。

许苏是去参加一个商事犯罪高峰论坛。大佬云集,不是教授就是名律,大伙儿都穿得人模狗样,在门口的红毯上签到留影,互相握手寒暄。

按说这种论坛本是轮不到他这么个法援律师,但何祖平病势沉重,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了爱徒。许苏便以开眼界为名,将法援中心里另一位新来不久的小律师一起带来了。

结果与他同行的小律师半道上闹肚子,非在进门前要去找厕所。

等了足足半个钟头人才回来,许苏跳脚不已,摆出一副前辈的样子教训后辈:“你怎么回事儿啊,都开始了,律师守时是基本素质,以后开庭你也迟到么?”

“厕所很难找啊。”小律师怪委屈的,脸胀得通红,他伸手去摸口袋,霎时脸又红一层。原来上厕所的时候,他把写着何祖平名字的邀请函都弄丢了。

他们不可能证明自己是何祖平,没邀请函就进不了会场。两人正面面相觑,互相埋怨,一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走出了会场,躬身对满脸疑惑的许苏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是许律师吧,”对方彬彬有礼,“请您跟我进场。”

许苏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再遇傅云宪,因为在场律师提前拿到的宣传册上并没有国内刑辩第一人的名字。

也不怪主办方办事粗糙,他们磨了大半个月,傅大律师才在最后时间答应受聘,担任该商事犯罪防控中心的名誉顾问。

所以当主办方介绍傅云宪上台的时候,与许苏同坐最后排的小律师相当震惊且激动,一个劲地拿胳膊搡他:“我操!许律你不激动吗,你怎么不激动呢?傅云宪哎,我操,是傅云宪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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