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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早已离开(190)

否则后悔终身。

时间是最公平的法官,它给我不可限量的财富,同时带走了小弦对阿澈残留的记忆,最后的一点爱意。我再见到小弦,世界完全变了样。

她像男人那样沉默,有和年纪不相符的老成和冷漠,不开口说话。我坐在车里看她的背影,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那种瘦骨嶙峋,我的手脚直打颤。

我是个卑鄙的人,看到她再次证明了这点。而且我不敢面对她。

我现在是杨散,失去了求她回头的权力,我想我的良知还没有完全丢光,在她面前,除了愧疚,我努力寻找弥补的机会。

白寒问我是不是怜悯才爱小弦,我从来不对人疾言厉色,这次忍不住冷下脸:“白寒,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对他我才是怜悯。

他只能在帮派之争上斗狠,心智上并没有成熟。可能是卑劣得多了,我难得对一个孩子仁慈,一直能容忍他的胡闹和任性。

但是我不能容忍小弦爱上康盛。

就算我还卑鄙无耻,劣性膨胀,小弦始终是白澈的悔恨与责任,别人不能插进来。

只是情况远离我的预料,小弦好像很喜欢康盛,一直追在他身后,我只能一次次强压下酸涩,等着她回头看见我。

她不喜欢很多事,我全部不做。也是不敢做。

我希望她能回头,给我时间偿还。

风暴

冷双成的意识沉入了身体最里面,眼前有光,还能听见各种细语低声,不清晰,时断时续。她好像看到了很多人,爷爷神色怜悯,简苍笑容温柔,沙宝眼睛沉静……他们一一从面前走过,如同放映一部漫长的黑白电影,把她27年来的人生缓缓演绎了一遍。

年轻时快乐,恋爱时委屈,分手时一鼓作气,照顾亲友时忙碌,工作后受尽羞辱。

生活被搅得一团糟,每当透不过气,她也会自问:凭什么要这样活着?凭什么受人支配?畅快淋漓的年纪她也有过,只是遇到了顾翊,后面偏离正常轨迹。

康太浸渍鲜血的脸浮现在眼前。带着怜悯与鼓励,康太告诉她:“活得开心点。”

如果说她曾经走过一段弯路,那么这句话等同于方向标,再次引导她踏上征程。

记忆里还残留了一张模糊的脸,由于时日久远,印象被搁置在最深最隐秘的地方,她捕捉不到他的长相,只记得一个声音——

“双成,来,过来。”

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向她伸出了怀抱,那是5岁半的记忆。她看着一个矮胖的身子冲出幼稚园铁门,咯咯笑着扑向了男人手臂。

“乖,要叫我——”

“爸爸。”

扎着蝴蝶结的小孩清楚吐出这个词。

冷双成猛然睁开了眼睛。触目所见的是房间蓝白两色,透出温和淡雅的味道。

房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她慢慢回过神,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抬手拔掉点滴针头,甩出一细缕血丝。窗台外树木葱茏,阳光闪耀,她察觉到身体有些冷,摸到衣橱前套了件薄毛衣,再坐回沙发里。

从相连套间走进一个衣装得体的年轻人,看了眼沙发,打破沉寂:“冷小姐醒了?我得赶快通知顾先生。”

冷双成面向他,出声阻止了他打电话的动作:“麻烦等一等,我先问你几件事。”

“好的。”本作品由非凡电子书下载论坛 “蓝心 燕子”整理收藏

“我睡了多长时间?”

“14天。”

冷双成皱起眉头,语声抑制不住厌弃:“两星期?比上次还离谱,身体也太烂了。”

年轻人一怔:“冷小姐,你还好吧?”

“吓着你了吧,不要管我。我是在怪自己不争气。”说到这,冷双成找到镜子照了照,看见苍白得像鬼一样的脸色,忍不住捶了一拳头。镜子哐当一响,盥洗室外的守卫慌忙走到门口,正要开口问,她抢先说道:“告诉我这两星期发生了哪些事,所有你知道的。”

电视里滚动播放几条新闻:凌专员倒台卧病,凌府四分五裂。杨散有望当选财政司司长,成为北部历史最年轻的政府要员。萧从影扩大港旗珠宝业务,有意向安保公司抛出橄榄枝。

冷双成一条条默记清楚,转换频道,又找了个感兴趣的:某期刊杂志在影射天成传媒老总私会“秘密情人”,提供了远程拍摄的照片,只是辅证照片模糊,只映出一栋别墅的轮廓影子。

歪着头看半天,她终于确定这栋白色别墅以前没见过,不过能猜测阳台上闪过的蓝色连衣裙身影。

那身影很熟,她追过。

顾翊珊珊来迟。

冷双成站着没动,招呼他:“顾翊,你上了电视。”

顾翊转头看了下,眼色沉了点,按熄了屏幕。冷双成又笑:“怎么,保密工作没做好?”

顾翊伸手捏她的脸,被她后退一步避开了。“你真笑假笑?”他问。

冷双成打开壁橱门,找了件棉布衬衣,窸窸窣窣套在毛衣上:“有些冷。”她回头解释,语气平稳:“真笑。”顾翊辨析她的神色,她却低着头慢慢走回来,像是沉吟的文人。等到抬头时,已经说得很肯定:“顾翊,那个是盈盈吧?”

顾翊总算看到她沉静的眼睛了。想了想回答:“是的。”

“你知道被人算计了?”

顾翊突然伸手摸摸她额头,有些惊讶:“冷双成,你借尸还魂了?”

冷双成拍下他的手,侧过头:“大病了一场,醒过来脑子清楚得很。我现在今非昔比,你以后小心点。”

“我小心什么?”顾翊兴致勃勃地问,凑过嘴啃到了一口。

冷双成用袖子擦脸,皱着眉:“我变清醒了,你当然要倒霉——以后我哪有这么好糊弄。”

事实证明,她说的不是假话。她分析出了盈盈背后的隐患:“你也经常来看我,只盈盈那里曝光,只能说明有人在故意泄密,我想那人不是盈盈就是你手下。如果是盈盈,你的麻烦更大。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针对你,这些又是不讨好的事。”

她并非危言耸听。也并非突然转性。23岁之前,她过的就是开心明朗的生活,头脑清晰口齿伶俐。得了抑郁症后,天天被烦心琐事缠住,精力过多分散到方方面面,她难得舒展心情。就像沙宝说的,只要不提起顾翊名字,她绝对是松软无反应的一个人。

现在她想解脱。至少得通过自我调整达到轻松。

顾翊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追问:“你没事吧?”

冷双成已经回到他的府宅里,不厌其烦地回答:“我很正常,你去忙吧。”

顾翊没走,安静看她伏案临摹人物,过了会才强调:“说了孩子不是我的。”

“知道。”

“白寒接走了盈盈。”

“你威胁了白寒?”

顾翊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好像我只会做坏事。”

冷双成已经知道了凌府倒台的前因后果。她从笔筒抽出一支碳素铅笔,左手按住白色画纸边角,右手仔细勾勒古装人物轮廓。沙沙地涂画很久,她侧头说道:“顾翊,公道自在人心。伤天害理的事情少做。”

顾翊提起她的马尾,凑近嘴:“有话直接说。”

冷双成真的像以前那样,一巴掌撑开他的脸:“姓凌的不是好人,你不是好人,我现在从纯粹意义上讲,也不是好人。虽然我的所作所为没什么说服力,不过还是希望你积点阴德,别让我恨透了心。”

顾翊听完这话,脸部好像凝固了。他一动不动盯着冷双成的眼睛,许久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差一点就问出“你到底知道什么”。

冷双成也对峙不动,笑着说:“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害怕你要做什么坏事,先敲山震虎下。我记得以前你想吞并祖先生(白祖沙)的产业,也是这种闻风不动四平八稳的样子……”

顾翊保持神态的镇定,靠近亲亲她脸颊,转移话题:“这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