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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饮一杯无(219)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 他们就收拾行李, 整装待发。

玄骑一队骑兵,全力加速赶路起来,速度自然话说。只不过短短一天时间, 就行进了上百里,等到天边覆盖上暮『色』后,这才简单寻了块稍微平坦些的荒扎营, 简单吃了些热食后草草入睡。

最开始,宗洛还有些担心裴谦雪的身体素质经受不住这样的赶路。结果想到裴谦雪竟然撑下来了,问的时候就说都上回去北赈灾的时候,跟着穆元龙锻炼出来的。

穆元龙笑得格外大:“前裴相我们赶路的时候,那可真差点累坏了。后来竟然也硬撑了下来,实在厉害。”

“穆将此言差矣,歹当初在法家时,也习过法家戒尺的。”

裴谦雪坐在马上,虽然面『色』因为连续几天高强度赶路而有些苍白,然而的确如穆元龙说,还有到达法行军的步。

宗洛穿书前看骑马,总觉得骑马很简单。实际上自穿书后才知,骑马就个体力活,不说马背很颠,身体得跟着马背起浪,稍微力度不对就容易坠马。特别马的体力还有限,一个人一匹马,都得跟大爷似的哄着。

比如照夜白,看起来很乖,但实际上皮得不行。

就这么几天加班加点的赶路过后,他们终到达了白城。

在马背上吹了几天冷风,足够宗洛冷静下来,调整到战时状态,不为其他不该烦恼的事情心烦。

唯一有些巧合的,他们在入城的时候,碰巧和另外一支军队撞上。

远远,穆元龙就看见对面马背上那个红『色』的身影,惊讶:“原来北宁王消失不见,直接去接应天机军了。”

这也挺符合这位王爷一贯风格的,穆元龙想。

毕竟陛下亲自下令,又殿下的死对,怎么愿意乖乖交出兵权,自然得跑到自家大本营去。

这一回他们都被配到中线战区,虽然战场上不至出事,但只希望路上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例如两方军队狭路相逢,看起来都要进城的模样,也有谁让谁的理。

就在穆元龙以为殿下又得和北宁王打一架看看谁入城后,天机军面前那匹黑『色』的骊马顿了一下,在原刨了刨马蹄,竟然停在了城门前。

这让玄骑入城的意?

穆元龙颇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脑,刚想说话,就见自家殿下目视前方,面『色』淡淡:“还愣着干什么。”

等到有惊无险入了城后,穆元龙才恍惚回神。

玄骑全队都在天机军沉默的注视下进城,放在过去,那简直就像太阳打边出来了一样惊悚。

天机军军律严明,甚至到了近乎苛刻的步。一路上穆元龙也法打探出来北宁王为忽然愿意后退一步,明明看前几天殿下都还对不辞而别的北宁王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总不至这才几天功夫,殿下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的北宁王就懂得服软了吧。

“全军休整,后天早晨准时出发。”

然而宗洛也一副不想过多解释的模样,吩咐将士后就忙着郡守会面去了。

白城的郡守也一位年迈的武将,大渊最不缺的就武将,退休后都能凭借军功混个闲散清职当当,若大将,就能直接成为一方郡守。加上白城处大渊边境,武将当郡守,万一有什么变故,反应也比较及时迅速,就和武安君一样,披着铠甲还能上场战。

郡守原本接到的消息,北宁王带着玄骑众,可能会和天机军在白城汇合。然而他怎么也想到,收拾穿官服,迎就看见满霜华,一袭白衣的宗洛,登时懵了,连忙颤巍巍行礼。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宗洛连忙将人扶起:“吕老不必多礼。”

比较巧的,这位郡守极其欣赏宗洛。

了解了宗洛隐瞒身份来到前线后,吕安福感叹:“陛下竟然会让您前来,老臣实在想不到。但不管如,今时不往日,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将领不能说这句话的,但在一位将军面前,宗洛还大渊太子,什么都比不上他的『性』命重要。

“我知的。”宗洛郑重点。

吕安福本来就欣赏三皇子,如今更越看越满意,拉着人就开始讨论起武安君来。

遥想当年,他可武安君那一辈的人物,少被这位豫国战神按在上摩擦。如今听见武安君的结局,也不免得唏嘘几。

等到不容易这位吕老将聊完,宗洛才终得以到落脚的府上休息。

他们距离最前线约莫还有八天进程,白城中途落脚的最后一站,下一次就得等到驻扎点去了。

前线的军报也陆陆续续送了过来,现在不少方都知裴谦雪在玄骑护送下前往大渊对卫国后方坐镇。

消息既然放出去了,进入卫国国境后,很有可能会遭遇源源不断的暗杀。

宗洛在白城里必须做伪装,至少不能顶着这么一招摇的白发和照夜白,不然简直就不打自招。

就在收拾一切后,他忽然想起裴谦雪前几天说的事,从临时落脚的寝殿里踱步走出。

正巧,裴谦雪就在不远处,宗洛便问:“阿雪,不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青衣丞相犹豫了一下,低:“瑾瑜,之前一直有问你,你和北宁王”

宗洛打断了他:“战事告急,这些私情都应当放在一边。即使我北宁王有私怨,但在家国大义之前,都理应按下不表。”

他这也算正面回答了和虞北洲这一笔糊涂账。

想到的,裴谦雪沉默许久,深深看了他一眼,答:“你说得对,家国面前,有私情。如今对战卫国的决胜一战,不能被这些杂事影响。”

说完,这几天看起来一直都有心事的青衣丞相仿佛心事更深了。

宗洛疑『惑』看了裴谦雪一眼,从后者惯隐藏心的脸上看出什么,便也只能作罢。

等到开完会议后,夜幕低垂。

外边淅淅沥沥,似乎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啪嗒啪嗒拍在屋檐上,溅起响。

“嘎吱——”

宗洛点亮烛台,将窗棂拉拢合上。

『潮』湿冰冷的室内早被火盆温热。

他脱去靴子袜子,躺到床上,将湛卢放在枕边触手可及的方,微微阖眼。

白城不大,不过一个边陲小城,晚上吃的东都民众们热情奉送的牛羊肉,在篝火上烤一烤就吃,抹上盐粒,美味极了。

这边除了常驻军队之外,人并不多。夜晚安静而静谧,只能听见隔窗雨。

伴随着这样的雨,宗洛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屋内的呼吸终陷入悠久绵长。

呈在青铜烛台上的蜡烛越烧越短,一滴滴融化的白蜡从火焰的末端淌下,如眼泪一般坠落到蜡烛底端,最后凝固在表面。

雨越下越大了。

窗台上,一落下的黑影缓慢开始了游移。

遮住了光亮后,溢散到桌上,逐渐汇聚成人形的模样。

黑云背后,一点翩跹月光巧而又巧的映照下来。

被雨冲刷模糊的方,亮起一点鬼魅似的红。

虞北洲站在雨里,嘴唇抿紧。他发和脊背湿了一片,墨发红衣贴在一起,像一副颓靡妖艳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