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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饮一杯无(85)

这梁子可就结大了,至今玄骑看到天机军都恨不得往地上吐口水。

穆元龙下意识看向宗洛,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

整个军营都在等待殿下的指示。

宗洛反手将手里的剑放回穆元龙剑鞘内,从一旁挂着的兵器架上拿下一把弓,又抽出白羽箭,似是漫不经心般搭弓上箭,将弓横在自己胸前,朝着虞北洲回敬了一箭。

这支箭破空而去,直直擦过红衣将军昳丽的侧脸,坠入散落的墨发中去,留下一道蜿蜒刺目的血痕。

宗洛记仇的很,现在脖子上被咬了一口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更别说在这之前,他还被虞北洲削断一缕头发。

“啊,射偏了。”宗洛学着虞北洲那样,慢吞吞地收起弓,露出一个冷笑:“不好意思,本皇子如今目不能视,一时看不清,惊扰了师弟。师弟应当不会怪罪我吧?”

两队人之间隔着这么远,宗洛连瞄准都没瞄一下,功力同清祀里轻而易举就从万岁树冠上射下福缘果的渊帝有的一拼。

更何况他如今目不能视,仅靠听声辨位都能做到此等程度,简直叫人叹服。

玄骑军营里,方才凝重的气氛轰然溢散。

大家纷纷低声叫好。

比起这边,天机军依旧沉默肃穆,如同一队无言的雕像。

不同的将领,带兵的方式和习惯也不同。宗洛这边毕竟人不多,属于自由放任型,手下骑兵们个个关系都比较铁,平日里有事也不藏着掖着,上演武台打上一场便泯了恩仇。

然而虞北洲麾下的天机军,则属于另外一个极端。

天机军军律苛刻森严,气氛压抑,比之一般的队伍效率高出好几倍,属于大渊典型的军队。

见状,虞北洲脸上笑意反倒愈深了些。

他轻轻抬手,从肩头白裘里取出那支箭,抚摸情人般爱不释手地轻轻擦去箭尖上的血,任由指尖沾染上不逊色于身上红衣的颜色。

“本王怎敢怪罪师兄?”

虞北洲低声道,声音带着中蛊惑人心的味道:“三殿下归来,应当是天大的喜事。师弟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呢。”

“最好如此。”

宗洛冷哼一声:“既然是操练,那就劳烦王爷离远点,送客!”

他一声令下,立马就有玄骑上前,将军营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顺带把照夜白也扯了进来。

这便是闭门送客的意思了。

“殿下,难道就这么......?”

虽说告一段落,穆元龙心里却仍旧有些不得劲。

想起当初殿下还未恢复记忆时,北宁王公然在城门口赠玉的行为,他自动理解为对昔日宿敌的羞辱。

欺压到自己头上,穆元龙虽气不过,大多数时候依旧告诉自己不能意气用事,毕竟殿下去后,玄骑大不如从前,北宁王又荣宠正盛,若要触其锋芒,保不定会对全军造成影响。

然而现在却是欺压到殿下头上来,说什么也不能忍!

“没事。”白衣皇子摇了摇头,高深莫测道:“他快要倒霉了。”

再过两天,就是腊月十五。

宗洛早早地就在心里把这一天标记为虞北洲命定中的受难日,就差每天撕日历了。

在城门口那一战,百家宴上的撩拨,大巫祠里的交锋,悬崖上的孤注一掷,药浴池里的试探......桩桩件件,宗洛都记在心里,就等着过两天和虞北洲算笔总账。

实在是重生后虞北洲把他惹火了,不然宗洛平日里还真懒得开自己身为穿书者的金手指。

然而他记仇的很,若要真开了剧情天眼,一定会让虞北洲永生难忘。

见殿下胸有成竹,穆元龙顿时放下心来,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

不愧是殿下,运筹帷幄,说让北宁王倒霉就让北宁王倒霉。

乍一见到自己昔日部下,宗洛也有不少想同他们说的话。

如果进展顺利的话,等到他在明面上恢复记忆恢复目力,恢复身份后,就可以重新执掌这个兵团。

上辈子黑化后的叶凌寒效忠于虞北洲,后者则承诺他等到夺取大渊基业后,便向卫国出兵。所以直到宗洛自刎于城下,大渊也尚未真正一统大荒。这辈子或许会有亲眼见着大一统的机会。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位士兵急匆匆过来,低声通报:“殿下,五皇子在军营外求见。”

宗元武?

宗洛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大记五皇弟的事,替我回绝了吧。”

除去小八的几位皇弟里,宗元武算是同他关系最近的一位。

可惜宗洛牢记上辈子教训,除了自己这边铁阵营的人,其他人一概不信。在他找到一个突破点之前,这几位糟心的皇弟他一个也不打算见。

......

营帐外,宗元武骑在马上,颇有些坐立不安。

他望着前方高高的黑色军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早之前,他就怀疑那是三皇兄,没想到还真是。

昨日清祀回府后,全府门客都收到这个消息,连夜商谈对策。

“三皇子回来了?,千真万确。”

“如今这副模样,想必不足为惧,就算有裴相和薛老,也总不可能封一位失明之人为储。”

“不好说,凡事都有万一。宫中圣旨都发了,就是不知能不能治好。”

以前宗洛还无事的时候,他府下的门客就有不少将三皇子视为大敌。

归根结底,还是有兵权的缘故。

虽说再不受宠,兵权却是实打实的,再加上玄骑驻扎在京郊,不像五皇子府下定北军,隔着大老远还要调兵,等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去年,三皇子殁于函谷关的消息传来后,门客们都松了一口气。

“三皇子在这个时候回来,实在是叫人意想不到。”

“不仅是六皇子,四皇子埋伏也够深,我等先前竟然忘了这位。”

“四皇子?就凭他那个出身,倒不如先让六皇子去试试。”

......

会客室里烛火摇曳,将每个人影子拉长再拉长,衬得交谈声嘈杂,叫人心烦意乱。

宗元武坐在主座上,双眼放空,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对于主公这副模样,门客们也都司空见惯。

他们是定北侯府请来的谋士,凡事只需同老将军请示。

平心而论,宗元武不善计谋,为人一根筋,习武方面也平平,实在不是一位好的效忠人选。

架不住宗元武母族家大业大。

即使宗元武什么也不做,这些人都会帮他打点好其他的事,根本不需要他操一点心。

他只需要按照被安排好的道路走,不拖后腿就行了。

走神的宗元武忽然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他打小就喜欢学武,年幼上尚书房时天天夹带话本,梦想有朝一日成为武林大侠,剑荡八荒。

天天在课堂上看话本,少傅也不敢说他。大渊历代皇子,文武双全的不多,偏科生反倒不少。特别是宗元武在表现出自己对武学的极大热情后,他便整日泡在习武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