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来自东(88)

作者: 苏他 阅读记录

窗外太阳正大,琮玉被灼得睁不开眼,回到床上,蒙上被子,不想起,不想听废话。

常蔓把她的被子掀开:“今天露天电影最后一天了,而且放得是霸王别姬,哥哥啊,你手机铃声的演唱者。”

琮玉烦:“滚!”

“张国荣啊,霸王别姬啊。”

“我说,滚!”

*

琮玉不会拒绝张国荣。

六点多,太阳落山,广场放露天电影的工作人员开始搭台,摆放板凳。

常蔓的百变令人钦佩,她可以像琮玉一样讳莫如深,心里仿佛藏着比陈既怀揣之物更沉重的东西,但有时候又很能撒娇,像个未谙世事的孩子,给邱文博打电话,一口一个叔叔,听得琮玉浑身痒痒。

夺吉给琮玉买了一只海盐冰淇淋,还有炸鸡。

琮玉拿着一盒炸鸡,一个她没听过的牌子,应该是本地的。

焰城有连锁的炸鸡店,陈既应该没吃过这东西,所以不知道焰城不止有川香炸鸡。

奶茶店外有两排露天座位,琮玉穿着黑衣服,海盐的冰淇淋是蓝色的,有点咸,咂摸久了很甜,奶味儿很重,腻腻的。

夺吉从下午见到她就一直欲言又止,琮玉本来不在意,后面他开始走神,路不看,车也不看,她拽了他好几次,这会儿闲了,问他:“你怎么了?”

夺吉摇头。

琮玉没追问。

常蔓打完电话回来,看夺吉这个不会骗人的小傻子要露馅,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七点半开始,等会儿巴桑赤西灯全亮起来,很漂亮的。”

夺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琮玉平静地吃着冰淇淋,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吃完站了起来:“我溜个弯。”

夺吉下意识跟上去。

琮玉没回头:“别跟着我!”

夺吉停住。

常蔓走到夺吉身侧,看着琮玉的背影:“他不让说。”

“我知道。”

常蔓笑了下:“就是不会演戏,是吗?没事,等你长大了,就会了。”

夺吉摇头:“我是觉得,我好像总是说得很多,做得很少。”

常蔓没说话,笑容渐淡了。

夺吉说:“我不会做了很多事却不让她知道。”

琮玉走到一处台阶,坐下来,看着携手散步的一对老人在眼前走过,他们没说话,但他们手牵得紧,眼里也只有彼此。

真让人羡慕。

巴桑赤西上的灯亮了起来,颜色像隔夜的茶,也像咖啡包冲了五杯,只剩下浅浅的橘黄色,隐约还有捣碎的金箔点缀。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陈既:“给你一个小时,到这来找我,过不来,我就爬那顶上,跳下来。”

陈既没回。

琮玉就坐在台阶,天越来越黑,广场中央的露天屏幕上开始放白酒广告,还有茶叶、木材、绿化的,全是龙门、新野土生土长的企业。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朝广场中央的建筑走去。

越走越近。

即将迈上台阶了。

忽然,一只很有力量的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扯到了楼梯后边的墙上,不悦道:“抽什么风!”

琮玉仰头看向陈既。

不过几天而已,她怎么觉得好久没见过他了?

她歪着头,想多看一会儿,他却别开脸,发起火来,话难听得找不到第二个:“你快十八了琮玉,该长大了,没人可以天天什么也不干,就哄着你!”

“你骂谁呢?”

“你说呢!”

“那你怎么不看我?”

陈既停住了。

他上当了。

她把他骗了过来,他甚至知道是谎言,也还是来了。

电影开始了,声音好大,扩散至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陈既和琮玉在广场建筑背光的地方,面对面。

琮玉从旁边苗圃里找了一块板砖,放在脚下,踩上去,手伸向陈既衣服的拉链。

陈既皱眉,摁住她的手。

琮玉不管,坚持拉开他的衣服,摸着他里边的短袖:“那天,我做了一个梦,你亲我了。就穿着这件短袖。”

陈既的薄唇抿成线,拼命压抑自己,不说话,不动作,装成不在意。

琮玉早看穿他了,笑得很难看,可能因为眼泪掉下来了吧:“你说,我怎么做梦还能精准地梦到你穿了什么衣服呢?”

她以前从来没感受过,一阵悲伤袭来,眼泪越过大脑,从眼眶涌出来那种感觉,最近她总这样。她希望陈既坏一点,哪怕有梁有节十分之一,她一定让他哭着对一切道歉……

但他不是。

“我们年轻人的世界还有一个词,傻逼,说的就是你。”

眼泪无声,冷风都灌进琮玉嘴里,头发都黏在她脸上。

哭完了,她握住他受伤的胳膊:“疼吗?”

她那个很长的梦,带她去更远地方的不是风,是陈既。

前台敲门时,她就醒了,他在卫生间放着水,处理胳膊上伤口的时候,她是咬牙咬到神经痛才把眼泪忍住的。

他不愿意让她知道,她也想一直装下去,但海盐冰淇淋太甜、太腻了,巴桑赤西的灯也太漂亮了,她想分享给他,以情侣的身份。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钻进他衣服里,趴在他胸膛,帮他抱住自己:“我知道你不会承认,就让我抱抱你。你也抱抱我,好不好?”

陈既有一颗钢铁的心,媲美钻石,但以后要加个“以前”了。

以前有。

琮玉在他怀里,耳朵轻蹭着,手也牵得很紧:“苹果很甜,我还想吃。”

陈既在挣扎,跟自己抗争,只听到琮玉说了苹果,别的没听。

突然,琮玉在板砖上踮脚,吻住他。

陈既怔住,挣扎的心情暂缓,但被拉扯的思想几乎抑制不住身为男人的冲动了。

琮玉只是浅尝,说:“很甜。”

陈既不能再待下去了,这狗毛丫头不怕死,他不能由她作死!

他双手穿过她胳膊下,从下往上掐住她肩膀,把她从板砖上放下去,扭头就走。风一样的脚步,生怕慢了被身后的小怪物吃掉一样。

“心虚了?”小怪物在后边喊。

“别跟我扯淡!”陈既头也不回。

“不心虚你跑什么!还是害臊了?丢不丢人啊陈既?大老爷们亲一口就害臊了?”

陈既转身往回走,掐住琮玉的脸:“闭嘴!”

琮玉仰头看他,脸上还有眼泪,但嘴角笑了:“是你先装的!”

“我看不上你。”

琮玉点头:“看不上我,但是亲你不躲。”

陈既卡壳了半分钟,松开了琮玉,妥协了似的:“狗毛丫头。”

琮玉握住他的手腕,她一直俗气,最喜欢他的手腕,凑近他,小声说:“要不,再亲一口……”

陈既皱眉。

琮玉很大方的:“这回让你亲我,你也不是没亲过,是不是。”

纯粹一个无赖,陈既待不下去了,扭头往广场外走。

琮玉跟上去:“打个折也行,半口。半口也不行啊?那贴一下总可以吧?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