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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梨花开满天涯(2)

今天一天遭遇的事儿,让孟宪很想抱着母亲哭一哭,但她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比她更没主见,遇事儿了只会一起哭,倒是把家里的气氛搞得很糟。因此她忍住了,对母亲轻轻一笑:“没有,有东西掉眼里了,揉的。”

“你不会看着点啊。”田茯苓疼爱地责备,“多大的人了,还能迷了眼。”

孟宪嗯一声,为了不让她多问,岔开话题道:“妈,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田茯苓点点女儿的鼻子,“正在做甑糕呢,你爸最馋这一口,你先等等,一会儿就出锅了。”说完,她转身回了厨房忙活。

孟宪松了口气,回头发现弟弟孟子言不知何时停下了写作业的笔,正仰着头打量着她。她心里一阵紧张,要知道,这个弟弟可比她妈妈难对付多了。

“看什么呢?”她随手捋了下他脑门。

孟子言扫开她的手,问:“让你给我带的西瓜呢?”

孟宪一愣:“忘了。”

“哼!”孟子言不高兴了,“忘忘忘,你什么都能忘!”

要搁往常,她可能会嘲笑他一句“你是小狗啊”,可今天,孟宪没这儿心思。她不顾亲弟恼火的眼神,无力地滑座在沙发上,试图理出一点思绪。

今天是文工团下基层演出迎八一的日子,去的是军区下辖的一个警备区部队。原本孟宪还挺高兴的,她进文工团有一段日子了,却还没正儿八经地演过节目,主要精力都用在跟教员训练上了。今儿终于碰到一个还算大的场合,提前一个月她们就开始准备。虽然只是伴舞,但毕竟台下那么多观众,还有那么多领导,谁出错了都不行。

好在,演出顺利完成。孟宪跟着一群人去了后台换衣服候场,换完衣服去了趟厕所,一出来,在一个拐角处就被周明明给堵上了。他看她的眼神有一种变态的狂热,孟宪心知不好,还来不及叫,就被他摁在了墙上,衣服被扒拉了下来,露出白净的胸脯。周明明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含混的声音,扑上去使劲啃咬着,还用下身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不停顶撞着她。

孟宪吓的仿佛心跳都快要停了,她惊恐地喊叫出声,被堵住的嘴却发不出多大的声响。她被周明明压得很紧,两条腿动也不能动,只能用胳膊使劲捶打他。周明明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只顾埋头在她胸前胡乱亲着。

正在孟宪绝望的不如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陈茂安来了。她用眼神向他求助,他也二话不说地抓起周明明的后衣领,跟他厮打起来。孟宪捂着脖子呆呆地跌坐在地上,等她反应过来去阻止两人再打下去的时候,听到响动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事情已经闹大了。

后来再怎么样,她也记不太清了,脑子里像魔怔了一样,只记得周明明一下一下啃咬她时的疼,像是拿刀在剐一样。

“姐,你怎么了?姐?姐!”

孟宪被人晃的头晕,醒过神来才看清是弟弟孟子言。她艰难地咽下口水,看着弟弟:“怎么了?”

孟子言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妈叫咱们开饭了。”

孟宪哦一声,迅速站起身:“我去洗手。”

孟子言看着姐姐仓皇而去的背影,有些纳闷,他姐这是怎么了?

这顿饭,孟宪吃的魂不守舍。几次田茯苓跟她说话,她都接不上。田茯苓正有些担忧女儿,丈夫孟新凯回来了,她迎上去,话还没说几句,就被丈夫一把推开。

孟宪看到父亲眼中的光火,吓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还来不及躲,就被他揪着头发拽了起来,啪地挨了一耳光。

孟宪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只感觉耳边嗡嗡在响,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听到母亲田茯苓歇斯底里的声音:“你疯啦,你打她干什么?”

孟新凯气的眼睛都红了,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他指着孟宪:“问问你的好闺女,问问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田茯苓愣了愣,伸手去扶女儿:“囡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宪已经被父亲打懵了,她脑海中设想过父亲知道这件事后的许多反应,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会打她。孟宪惶然地看着母亲的眼睛,样子可怜极了。

孟新凯粗声粗气地把今天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遍,田茯苓听得几乎要晕过去:“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打架?还是因为囡囡?”

孟新凯气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根本没听妻子在说什么:“你知道老齐来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有多少人在场吗?我们处的人都在!我的老脸全让你这好闺女给丢光了!”

“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女儿重要,你说!”田茯苓吼回去,这会儿她不糊涂了。

“是,我的脸面不重要!现在好啦,全军区的人都在说,说我孟新凯的女儿仗着有几分姿色在外招蜂引蝶,挑拨别人为她打架,挨打的还是周明明,我们军区副司令员的独子!因为你闺女,他被人打进了医院!”

田茯苓愣了愣,复又愤慨道:“你闺女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她肯定是受欺负啦!既然是受欺负了,那人还不该打吗?”

当母亲的天生护短,虽然田茯苓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便维护起女儿。

“该打!该打该打该打!”孟新凯光吼不够,双手还不住地在半空中颤抖着挥舞着,“但不至于打成那样!打过头了,有理也变成没理!”

田茯苓被丈夫洪亮的嗓门镇的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低下头抱着女儿哀哀哭泣。孟新凯一听到家里娘们哭哭啼啼地就感到心烦,加上正在气头上,也懒得劝。重重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喘着粗气。

孟宪此时此刻倒是恢复了镇定。

她想,父亲应该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满腹委屈,她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一手捂着脸,一手抹掉眼泪,孟宪起身回了房间,重重关上了房门。

事情没有解决,这一晚家里谁也睡不好。

尤其是孟宪,几乎是一夜未眠。脑子里翻来覆去播放着的,全是白天的画面。夏日的夜晚,她双手紧紧攥着薄薄的毛巾被,浑身竟瑟瑟发着抖。

第二天一早起来照镜子一看,发现眼圈都熬出了青紫色,因皮肤白皙而显得愈加明显。孟宪神思恍惚地洗着脸,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后,发现昨晚被父亲打的那半边脸仍旧肿着。手指轻碰一下,木木地发疼。孟宪松开手,垂下了眼睫。

客厅里,田茯苓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孟新凯正坐在饭桌边吃着,见女儿从卫生间里出来,一颗心放了下来。看到女儿肿得老高的脸,一时心里懊恼的紧。想说句软话,到了嘴边却是硬邦邦的一句:“过来吃饭。”

孟宪走了过去,坐在了父亲孟新凯的对面。

“我妈呢?”

“去菜市场了。”实际上是他故意把妻子支出去的,怕她留在这里坏事。把几碟小菜往女儿面前推了推,他说,“赶紧吃吧,吃完跟我去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