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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梨花开满天涯(226)

周幼棠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好奇什么时候能见到一个结果。

“有什么进展吗?”他笑着问。

“循序渐进中。”她也笑着回。

其实已经有了—父亲的态度,确实已经有了改变。或者说,他的内心深处,原本就不如表面反对的那么强烈。

这还是母亲田茯苓跟她说的,说是有次上街碰见了一个以前在军区大院的熟人,见了面之后,变着法儿的打听她跟周幼棠的事儿。孟新凯本来就不愿意跟熟人见面,听他调侃似的说周幼棠,当下就火了,把人骂了一顿。

孟宪挺好奇的问:“我爸骂那人什么了?”

田茯苓无奈地笑笑:“能骂他什么,直接叫人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其实那人说的也有些过分,直接调侃周幼棠老牛吃嫩草。孟新凯听的火大,嘴上自然忍不住。田茯苓在旁听着,事后拿话给他听,说你不是也嫌他岁数大。这话就许你说,不许别人说?

听听这人是怎么回的:“追的是我闺女,要是入了我的门将来就是我姑爷,我怎么不能说?我还怕他?可在别人面前他是什么?他是首长!首长也是随便谁都能说的?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田茯苓当下就想翻个白眼给他。不知道谁一直看不上人家,这会儿却连姑爷都叫上了。这人啊,就是别扭!

孟宪听了也笑弯了腰,觉得离父亲“投降”那一天不远了。

孟新凯如何不知这母女俩一直盯着自己呢,心里犯嘀咕,面上却是不为所动。等到过了差不多快两个星期,他才终于松口,叫孟宪问问周幼棠哪天有时间,他要跟他坐一坐。

说这话的时候孟宪正在帮母亲缠毛线,听完立刻站了起来,线球从腿上咕噜了下去。

孟新凯见状哂笑了下,说:“上次跟他聊,说了不少话,我受益匪浅。这回再一起坐一坐,就当弥补一下上次的态度不足吧,没别的什么要紧的。”

最后这半句,是专门说给孟宪听的。果然,孟宪眼神立刻就暗淡了下去。但一想反正情况已经坏不到哪里去,父亲肯主动跟周幼棠坐下来聊,那就是好事。当下便打电话给了周幼棠。

周幼棠这边,也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无论会不会同意,孟新凯都应该会再找他谈一谈,于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见面时间定在了周六,也就是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地点是孟新凯定的,他要请周幼棠一起吃饭,地点定在了东来顺。

按照周幼棠的意思,是想找个安静地方的,这个东来顺既是个火锅店,又坐落在燕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是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但既然是孟新凯提出来的,他也就没有反对。

这天,周幼棠早早的就到了,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将近二十分钟。不想他停好车走过来的时候,孟新凯已经等在门口。

孟新凯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眉头松展,整个人看上去比较放松。瞧清楚他的神情,周幼棠心里顿时了然,今天这番谈话应该不会有实质性的收获,不然孟新凯不会是这样的状态。他应该是跟以前一样,像是一根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利箭离弦才对。

心里有几分遗憾,但周幼棠面上还是未有变色。他缓步走过去:“孟叔叔,晚上好。”

孟新凯听到这个称呼,有些发愣。他不知道周幼棠这么叫他,是要刻意跟他显得亲近,还是不再像之前那么尊重他了。他猜应该是前者,毕竟这小子不能这么快就跟他翻脸。

孟新凯笑了笑,说:“我不像你,找不着那么多藏在胡同里的私房菜馆。平常也就爱吃这一口,所以只好在这儿请了,你多担待。”

周幼棠瞧不出来任何介意的意思,他说:“挺好的,我家老爷子也爱吃这一口。”

孟新凯又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两人一起进了门。

好在还是要了一个包间。两人分座两边,特制的铜锅一端上来,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小包间里气氛顿时也暖了起来。周幼棠叫住了服务员,话却是对着孟新凯说的:“咱们点些酒喝,如何?”

“没问题,主随客便。”孟新凯一挥手,周幼棠立刻跟服务员说,让他先端两瓶来。

菜和酒很快端了上来。两人都先吃了一些,垫了垫胃,才开始喝酒。第一杯酒,是孟新凯给俩人倒的。

“小周,我今天请你来呢,主要是想跟你先道个歉。上一次在我家里,我对你态度不好,爆了粗口。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

周幼棠端着酒杯:“您别这么说,上一次也是我说了不该说的,惹您动怒。”

孟新凯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地干了这一杯。周幼棠也跟着,一饮而尽。

这酒品着醇香浓厚,到胃里也劲头十足,孟新凯狠皱了下眉,吃了口菜,才压下这反应。

“其实上次你说的没错。”他神色平静地再度开口,“在转业这件事上,我是怀疑过你大哥,怀疑是他做的手脚。但转念一想,以周副司令员的为人,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渐渐也就明白了。可我为什么一直没有释然……”

无外乎不愿意承认,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罢了,是他应得的教训。眉间闪过一丝痛苦,孟新凯再也说不下去,他肃着脸,再一次给俩人倒满酒。

“来,这一杯就当是为我的小人之心向周副司令员致歉了。”

周幼棠看着孟新凯举到半空的酒杯,一时没有动作。沉默了几秒,他不仅没有回应这杯酒,反倒开口说:“孟叔叔,其实我今天也是来跟您道歉的。”

孟新凯端着酒一愣:“你道什么歉?”

“还是先为那一晚道歉。”周幼棠说,“那天晚上,是我缠着孟宪让她跟我回去。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好,我带她去哪儿,都应该经过您和阿姨的同意。所以在这里,我向您道歉,请您原谅。”

孟新凯没想到他会又提起那件事,还这么郑重其事地再次道歉,一时有些沉默。

“算了,那天我对宪宪的态度也算不上好。”片刻后,孟新凯说。那天他虽然也气这事儿,但更多是借题发挥。所以此刻听他又一次正正经经道歉,心里也怪别扭的。他还能不清楚吗?虽不待见周幼棠,但也承认,这人心里是有数的,不会在长辈没有吐口的情况下,带孟宪胡来。

“行,那这篇就算揭过了。”周幼棠说着,很痛快地干了手里这杯。

孟新凯见状,立刻两手一拍,眼睛一亮。

“小子,好酒量。”他笑笑,拿过酒瓶,又给他添满,“你刚说了个‘先’字,那就是还有别的?”

“是,还有很多。”

“你说,我听听。”

周幼棠静默片刻:“我得为以前道歉。”他说,“为孟宪被周明明欺负道歉,为孟宪被陈茂安母亲扇巴掌道歉,为孟宪被方迪迪和岳秋明陷害道歉,为孟宪远走辽城道歉。这一切,我都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