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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梨花开满天涯(40)

电话接通的很快:“请问您找谁?”

“找你们副连长周明明。”

“副连长不在,休假回家了。”

于是周幼棠又挂了电话,打了家里的电话,勤务阿姨接的,同样告知他明明不在。

周幼棠挂断电话,将烟蒂碾熄在烟灰缸里。望着窗外,顿时觉得有点意思。

孟宪是在几天后才见到的周明明。

十月末,燕城的天气已有转冷的迹象。文工团里的氛围,也颇有些凝重,因为一年一度的老兵退伍又将拉开帷幕。是去是留,难免会有一些人心浮动。

孟宪作为一个刚入伍不到一年的列兵,还轮不到她来考虑这些问题。再加上提前已经得知最好的朋友要复员的消息,所以现在对这些事也不算太关心。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十月的最后一周起,孟宪在金鹤的指导下开始练习芭蕾独舞《飞天》。这是金鹤在军艺读书时在毕业汇演上跳的舞,作曲编舞都是军内有名的大家,难度系数较高,很少放在一般的晚会上演出。这次拿出来练,主要是为了来年初的军区文艺汇演。

军区文艺汇演是整个军区文艺口每年最重要的一项演出任务,表演的好不仅能在军区级领导面前露了脸,而且还将作为选送节目参加每年六月份的全军文艺汇演,届时若是能拿奖,那可就是扬名全军了。孟宪所在的芭蕾舞队一直都是歌舞团的金字招牌,自然也被团里的领导赋予了拿奖重任。为了不负所望,每年芭蕾舞队都早早地开始了演出准备。

孟宪没想到金鹤会大胆到选她来跳独舞,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诚惶诚恐了一晚上,第二天排练的时候听见队里其他人讨论别的节目才略略放了心。想来也是不会的,她一个刚来不到一年的新兵还扛不起这个担子。但一想到金鹤给她选的这个舞,又觉得她是对自己寄予厚望的,不得不拿出高度重视的态度好好练舞。

相比之下,方迪迪就轻松多了。

方迪迪是上周回来的,而且还是被她父亲的秘书亲自送回文工团大院的。这次回来,明显感觉跟之前有些不一样,最起码,不像以前那样积极,再加上她本来基础就薄弱,平常练习还喜欢偷懒,连下基层演出的任务都很少给她排,更别提军区汇演了。不过她们队里一向管的也严,尽管方迪迪没有演出任务,也得乖乖地待在练功房里练习。

方迪迪对此很不满,一天趁金老师不在的时候,偷偷抱怨,偷懒还被小朱老师逮个正着,于是就被训斥了几句。等小朱老师走后,方迪迪对着她背影做了个鬼脸,逗乐了一旁的孟宪。看着方迪迪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她忽然觉得晓静有些多虑了。

方迪迪看她笑,更加泄气了:“早知道这么难,我就不来了。”

孟宪微喘着气,拿着毛巾一边擦汗一边问:“你不喜欢跳舞?”

“压的腿疼死,我才不喜欢呢。”

孟宪想说那是因为你偷懒的缘故,想了想把这话咽下去了,她问:“那你干吗来这里?”

“因为一个人呗。”

孟宪看过去:“因为谁?”

“这个人你也见过啦,就是那天送咱们去看电影的,我幼棠叔。”

孟宪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怕方迪迪看出来,她侧过脸弯下纤细的腰身压腿,唔了一声算是应答。

“我爸总嫌我不读大学到处乱跑,正巧那天幼棠叔来我家看我爷爷,就说我练过舞,让他把我送到军区文工团的歌舞团来锻炼锻炼。”

孟宪有些不理解:“可是咱们这里很辛苦啊。”

方迪迪噘着嘴说:“他们就是送我来吃苦的。”

孟宪:“……”

方迪迪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其实我明白幼棠叔的意思,他就觉得跳舞的女孩子好看,像我小姑那样。他虽然不跟我小姑在一起了,但还是喜欢我小姑。可我小姑哪点好了?扔下他去了美国不说,还害得他去东北边防待了三年,那么远那么冷,执行任务的时候他都冻伤了。结果回来没多久,他就巴巴地来我家了。说是来看我爷爷,其实是在想见我小姑,还想让她回心转意呢。”

孟宪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上面来了,有些尴尬地听她抱怨了一通,听到最后,倒是有些不解。隔了一会儿,小声问:“他那么爱你小姑,你小姑怎么还舍得去美国?”

“谁知道呢,她最好赶紧回美国,待在那儿别回来了。”

孟宪扑哧一声笑了:“哪有这么说自己小姑的?”

方迪迪哼一声:“你见着她就知道了,我这么说还算客气呢。”

听她这么说,孟宪还真有点好奇了。

这天,在方迪迪的强烈要求下,孟宪早早地结束了排练,跟她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刚吃完回到宿舍,准备午休的时候,同宿舍一个战友回来,拍拍孟宪的床铺,说外面有人找她。

孟宪忙着起床穿衣服,一时没注意战友有些暧昧的神情,等她出了宿舍楼的大门,看见了站在台阶下的周明明时,才恍然发觉刚刚战友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来人正是周明明。他穿着一身齐整的便装,站在台阶下,向她抬了抬手打招呼,脸上挂着有些忐忑的笑。

孟宪已经有阵子没见过周明明了,也没想过会见他,因此一看见他的反应就是转身往回走。

周明明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愣了下才上前拉住她:“宪宪!”

肌肤相碰,孟宪感觉像是被蛰了一下一样往回缩,惊恐地睁大双眼:“你放开!”

周明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但他此刻更怕孟宪不理自己,所以,不敢轻易放手。

“孟宪,我这回不是来给你找麻烦的,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他急急地说。

“你本身就是个麻烦。”孟宪说,“你松手。”

周明明不肯,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

孟宪气急,气到有些无奈了,使劲拽了一把周明明,将他拽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看着他,压抑住胸腔的起伏,许久,才说:“你有话快说。”

周明明看着她气红的眼神,忽然感觉自己仿佛又做错了事。

自从上回在饭馆那次之后,他就很少有机会出来了。给她打电话不接,写信不回,周明明觉得自己是真的没办法了。他真的,特想见她,想的抓心挠肝。

周明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孟宪,摘下了军帽,捋了捋精短的头发,踟蹰地开口:“正好今天出来,所以过来看看你。前几天来过一次,你不在。”

孟宪抿着唇,侧着脸目光看向别处,皱着眉的样子似乎充满了无限烦恼。

周明明早就习惯了她对自己的这副样子,她知道她拒绝不了他,但也不会勉强自己来屈就他。周明明觉得自己失败极了,在她面前却还得使劲压抑着,不让她看出来。

“宪宪,上次不是我动的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