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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梨花开满天涯(77)

可等到儿子安然无恙,这事儿又演变成英雄事迹以后,夫妻两人看待这事的想法又变了。尤其是舒俏,见人就说,嘴里头虽然全是担心和后怕,但语气里的骄傲谁都听得出来。周继坤比妻子稳重一些,别人跟他提起时,他也只是笑笑,一副见义勇为理所应当的样子。等这事儿登报后,他给儿子去过一个电话,本意是想警醒他以后做事有点分寸,外加稍微给他一些鼓励。没想到儿子周明明听到登报的消息后,气急败坏地埋怨军报多事。

周继坤被儿子的态度搞的一头雾水。他哪里知道,周明明是想藏着掖着回来告诉孟宪呢。在他看来,她们这些小女兵平常总是唱一些歌颂革命英雄的歌曲,跳一些讲述英雄事迹的舞蹈,心里头对英雄们肯定有仰慕之情。他虽上不算英雄,但最起码这件事也证明了他不孬种。他在她面前提起,多少也能挽回点形象不是?

周明明向毛主席保证,当时救人的时候是一点杂念也没有。事后的这番用心,也纯粹只是针对孟宪。这下好了,军报一下子张扬的四处都是,倒显得他想要凭此扬名夺利了,把他打的如意算盘全给砸了,周明明能不气么?

周继坤不知儿子的盘算,还以为他是不想声张的意思,惊讶过后,反倒是欣慰。心想把儿子送到南陆去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不过才二个月,已有脱胎换骨之势。

周家这边,舒俏也在周老爷子面前夸周明明。对着老爷子,舒俏自然不会说出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凶险让他担心,无意中就更显儿子的本领了。

老爷子听的十分开怀和欣慰,直说:“明明真长大了,看来这趟把他送去南陆的决定是对的。”

舒俏趁热打铁:“是啊,明明在那儿确实历练了不少。他爸爸想让他学的,也都学的差不多了。爸,您看要不把明明调回来吧,这都去了这么些天啊,你不想他啊?”

老爷子听见最后一句,眉尾稍稍一抬。瞅了儿媳一眼,定了定神,说:“我自然是想的。我不光想明明,还想我的筠意呢,可她愿意在南边待着,那我也就不会强迫她回来。明明也是一样,他能那么快在那里建功立业,这说明他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生活,是喜欢待在那里的。那里的老同志教给他的东西,他也乐于去接受。你干嘛非在孩子奋力往前跑的时候拉他回来呢?我觉得还是照着继坤的安排,让他在那里继续学习吧。”

舒俏在心里叫苦,怎么能拿她儿子和她小姑子比呢。

筠意,大名周筠意,周幼棠的妹妹,周正民膝下唯一的一个女儿,但并非他亲生,而是由周正民的妻子林泽慧抱养回来的。在林泽慧意外过世之后,周筠意就被送到了林泽慧的亲弟弟林泽锡家。

林泽锡所在的琛江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改革开放以后发展最迅速、经济最为富庶的地方。再加上林泽锡又是做生意的,家庭条件优越不说,家里还只有两个男孩,独缺女儿,周筠意过去之后简直是被当作亲生女儿疼,不愁吃不愁穿,每天日子逍遥自在着呢。而她儿子呢,却在全军出了名严苛的学校学习和训练着,每天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要说儿子愿意待在那个地方,她是一万个不相信的,光凭儿子打来的电话就知道他多想回来。可现下还不能这么说,毕竟刚刚在老爷子面前表扬了自己儿子吃苦耐劳勇立新功,转眼又说他受不了那里的罪?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舒俏自然是不会办。

老爷子也不顾儿媳面色不豫,轻声感叹道:“刚说起筠意,我才发现,这小丫头有阵子没给我来电话了。是不是都要把我给忘了?”

舒俏讨了个没趣,苦笑了下,说:“让幼棠给他舅舅那边打个电话,等筠意放寒假的时候,接回来过年吧。”忽然又有一个念头涌上来,“说起来,幼棠也有一阵子没回来了,今天正好周末,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起吃顿饭吧。”

老爷子知道儿媳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笑笑允了。

电话打到周幼棠办公室的时候,他刚开完会。听是家里来的,他立刻便接了。

舒俏说的时候,他正分神盯着桌子上那张军报看,听她说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笑,说:“今天不巧,我跟人约好了。”

“真是请你吃个饭还得排队,就那么忙?”舒俏不免念叨他,回头瞅一眼老爷子。纹丝不动的,没一点说话的意思。

周幼棠:“嫂子,我今天是真有事,改天吧。正巧我出差回来带了些东西,到时候给家里送过去。”

“行吧行吧。”舒俏不情愿地答应。

挂了电话,周幼棠没有耽搁,喝下半杯水,就叫小何把车开了过来。

他昨天刚从内蒙回来,总部在那里选定了一个装甲兵训练场,派他去实地考察可行性。那里土地辽阔,有沙漠、草原、山地、丘陵等多种地形,一眼望去仿佛没有边际,天地一线,朔风一起卷起尘土,倒真有一丝沙场点兵的意味。

回来之后就紧接着开会讨论,忙到这个点才腾出一点时间,打算去一趟医院。老首长曹西川前些天因为高血压住了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赶往机场奔赴内蒙的路上,一连忙了几天没顾得上问。现在虽然知道对方已无大碍,但还是打算过去探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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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本章信息还是挺大的哈,还引出了三叔妹子。哎,也是一个妙人啊。写婚后番外的话,她会占比较大比例的戏份。

本章无奖竞猜:请问,三叔怔那一下是在想啥?莫不是在美滋滋?

34、

午后,阳光甚好。碎金子一样洒在地上,照的人睁不开眼。周幼棠开着车从军区大院出来,慢悠悠地在街上跑着。

今天恰好是周末,街上有不少人,来来往往,有男有女。也有穿军装的夹杂其中,大多都是男性,偶尔有几个女兵,素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军帽下露出两簇皮绳扎起的小揪。一样的打扮,却各有各的美。

看着这些小女兵,周幼棠不由就想起孟宪。因为是文艺兵,她的头发比机关和作战部队的女兵留的长一些,每次都是扎成黑油油两股麻花辫,衬得她那张脸愈发白。

想起这张脸,周幼棠很容易就想起那日上午,她站在他办公桌前,打着电话泫然欲泣又生生忍住的模样,睫毛轻颤,鼻尖泛红。想起那日午后,她站在大院门外,白净的一张脸,躲闪着看人的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脑海里似有似无地过着她的诸多模样,却不知怎么越来越清晰,清晰到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这么个人——

周幼棠踩住了刹车,在红灯前停下,目光直视着从斜对面的小道上走过来的人。一群半大的孩子,围着两个女孩儿。其中一个,就是孟宪。

还真是她。

周幼棠看着被两个男孩儿围住的她。虽然一言不发,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并不讨厌的。她也没怎么看路,微低着头往前头,甚至能让人感觉到她低垂的睫毛在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