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正当梨花开满天涯(83)

孟宪全身倏忽一僵,又听他说:“你要真聪明,也就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轻描淡写说完这句,周幼棠也没多看她一眼,先一步往里走了。

孟宪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感觉浑身烧的都快化成了水。

费劲忍住涌上来的泪水,等到自觉看不出什么异样时,她才回了二楼。

38、

这一晚对孟宪而言,似乎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回到文工团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跟小乔一起聊了会儿天就睡下了。然而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就感觉到不对劲,嗓子干疼,浑身发冷,脚底发虚,很明显是感冒发烧的症状。

孟宪匆忙服下了两颗感冒药就去练功房,因为前段时间忙着招待培训的事儿,演出排练有些耽搁了。只是练了没多久,那种生病难受的劲儿就上来了,大冬天的,在暖气不足的练功房里,孟宪冒出了满头的大汗,脸色还苍白的可怕。

小朱教员见她这样,连忙让她去卫生所。孟宪自觉的还好,发了发汗身体松快一些,去卫生所的路上被冷风一吹,症状又加重了,硬撑着走到卫生所门口,脚一软,差点儿瘫倒在地。

她这一来可把卫生所的医生护士吓一跳,连忙扶到床上,用体温计一量,高烧,近40度。于是赶紧给她降温,偌大的病房里又是一阵忙乱。

孟宪这一烧,烧了有一整天,反反复复,到了晚上才有所缓解。护士怕她回去再烧回来,就留她在卫生所住了一晚。到了第二天早上,孟宪的烧才彻底降了下来,整个人从酸软无力感中解脱了出来。

然而心里却没有轻松多少。她很清楚,这场病来势汹汹,跟昨天受的那场虚惊有很大关系。

虽然孟宪看似淡定,但心里还是怕的。她已经看清了,岳秋明这人就是个无赖。现在又把他得罪了,不知道他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来报复自己。还有他昨天在酒桌上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会不会出去到处散播。

而且,她也不知道外面竟把她跟周明明的事传成了这样。会有多少人听过这些传言呢?陈茂安,或者陈茂安的母亲,是不是都有所耳闻?或者,会不会传到她父母的耳朵里。病中的人难免脆弱,孟宪心里忽然有些绝望,为什么她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人。

退了烧之后,孟宪回了宿舍。

经过传达室的时候,特意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母亲田茯苓话里话外对她和岳秋明之间发生的事儿似乎并不知情,语气没有太过担忧,也不像是在隐瞒的样子。幸好父母不知道,否则她或许就没法好好在这儿坐着了。

挂了电话,孟宪顺口问了句值班员:“这两天没我的电话吧?”

值班员说:“没有。”

孟宪刚放下一半的心,又听值班员说:“哎,有一个,总参总机转接过来的。”

孟宪微愣,整个人缩在厚实宽大的军大衣里。

总参来的——

是周幼棠?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孟宪自己勒令打住,怕又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脸有些烫,不知是发烧后遗症还是被这身厚重的衣服捂出来的。孟宪用冰凉的手背贴了下脸,但并没有好多少。

“要回过去吗?”值班员问,作势要把电话拿给她。

孟宪轻轻摇了摇头。

总参大院里,周幼棠开完会回来,用眼神示意小刘。

小刘便把这一上午的来电记录拿给周幼棠看,从上往下翻,没有来自文工团的。

这在他的意料之内,那天他当着她的面儿把话说的不太好听,她对他自然也是能躲则躲。他现在基本已摸清孟宪的路数。一个不仅漂亮,而且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年轻姑娘。

确实有些伤脑筋。

正想着要不要再打一个过去,听见办公室里座机响了,周幼棠把记录簿扔回给小刘桌上,进屋接电话。

电话是张正方打过来的,他上来便问:“周主任,过几天你是不是要去辽城?”

“是要去一趟。怎么?”

“到时候哥们儿跟你一起去,探探底。”

周幼棠听出来他话中有深意:“要外调?”

“八九不离十吧。”张正方笑笑,“过几天去总参大院看晚会,见面了跟你细聊。”

“跑这么远看晚会,闲着没事做?”

“嗨,不知道了吧,冲着姑娘去的。”张正方挺得意。

周幼棠懒得跟他多聊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盯着听筒思忖几秒,往文工团的电话到底还是没打出去。

因为这一场高烧,孟宪休息了差不多快一周,没怎么参加队里的排练。

病好重新回到队里的时候,正巧赶上金鹤回来。她见孟宪脸色不好,就没让她参加几天后的表演。不过孟宪不想闲着,便申请当幕后。

演出当天,下了很大的雪,是从一早开始下的,鹅毛般一片片落下,等到天亮时,积雪已经没过厚厚的鞋底了。小乔是去年从南方过来的,这还是第二回见到下雪,很是激动了一番。

吃过午饭,文工团的一行人坐着大巴赶往了演出现场。孟宪不用演出,从里到外都裹得严实极了。到了后台,大家都为准备即将上台的演出而忙碌着,孟宪和小乔没有表演任务,但也没闲着,帮着化妆和准备道具。

等到演出正式开始,两人才清闲下来,靠在后台那扇玻璃前,头并着头看着外面簌簌而降的雪花。没一会儿,小乔就觉得无聊了,要去前台看演出。这对孟宪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她在后台找了本艺术导论来看,翻了几页,竟还能看得下去,不由就想起曾经冒出过的一个念头。

两三个月前,在一次排练的时候,金鹤在跟小朱教员聊,说从今年起军艺也从部队里招收士兵学员了。下来后金鹤还问过她,有没有兴趣试一试。孟宪当时回绝了,但后来想想其实这也是上大学的一个门路。只不过大学毕业后还得穿着这身军装而已,这是她犹豫的地方。

孟宪轻咳了一声,继续看书。没过多久,小乔回来了,嫌这里太闷,拉着她去侧门透气。

因为礼堂里暖气打的足,空气燥的很,不少人都躲在了侧门图凉快。

这会儿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反正也是没事做,年轻人爱玩的心一起,捏几个雪球就打起了雪仗。孟宪不想动,就站在一旁看热闹,小乔却是早就进入了她们的混战当中,一边忙着躲闪,一边叫孟宪:“来嘛,宪宪,一起玩儿嘛!”

孟宪笑着摆了摆手:“你玩儿吧,我看着你们玩儿。”

小乔还想说什么,一个雪球朝她飞去,砸中了她的帽子。小乔哎呀一声,便追着那个砸她的人要报仇。那个男兵其实是要砸别人的,本来还想跟小乔道歉,见状只能赶紧溜了。但运气不好,脚下一滑,跌倒了,摔了个狗啃泥,不应该说是啃雪。小乔一看机会来了,连忙上去,结果快到跟前了,一个不小心也摔了个屁股墩。这充满戏剧性的一幕把围观的两三个人逗的哈哈大笑,孟宪也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