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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梨花开满天涯(97)

等出了小礼堂的侧门,小乔忍不住抱怨道:“潘晓媛今天怎么这么殷勤,见着你不舒服了立马跟郁教员说了。是不是不想让你去参加庆祝会,好惹得茅老太太不高兴呀。”

孟宪也有一点担心,但又觉得茅老太太看着不像那么小心眼的人。

“小乔,你不用扶我了,也去凑凑热闹吧。”

“跟潘晓媛那种人一起,我才懒得去呢。”小乔不屑道,“还不如去泡泡温泉。”

“这里有温泉?”

“当然了,我刚来就听说了。”小乔雀跃地说,“咱俩回去换了衣服洗个澡,就去泡温泉,怎么样?她们走了更好,没人跟咱们抢了。“

“好呀。”

两人正说着,从不远处驶来了一辆车,车灯投射而来的光芒,刺得她们微微眯了眯眼。幸好车子很快转弯,停在了小礼堂的门前。孟宪站在暗处,看见车上下来了两个人,都穿着军装,其中一个看背影有些眼熟。待想再看,视线已经被来往的人给遮挡住了。

48、

回到招待所,两人收拾妥当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就去泡温泉。

然而孟宪今天状态不好,在池子里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些头晕,只好先行回去。她们住的是两人间,孟宪又洗了一个澡,头发也没擦就躺倒了床上。怕沾湿枕头,她把长发拨了出来,顺着床沿垂了下去。

盯着天花板上雕刻繁复的花纹,恍恍惚就要睡去的时候,房间里的座机电话就响了。孟宪不想动,喊小乔去接,想起她不在,只好挣扎着爬起来。甫一接通,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她愣住了。

“孟宪,是我。”语气笃定地叫出她的名字,好像一早就知道接电话的会是她。

孟宪下意识地抓紧听筒,有点想不明白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而且还在这个房间!

“你……”想说什么,但脑子这会儿正混乱着,最后只憋出三个字,“你在哪儿?”

“我在六号楼后面等你。”他说,“下来的时候穿厚点,外面冷。”

“……”

孟宪懵懵地挂掉电话,原地发了会儿愣,仿佛被忽然点醒一般,拿起大衣就出了门。

招待所所在的这栋楼就是六号楼,下了楼往后面一拐,有一个小花园。孟宪问了前台,套上大衣就往后门走,推开门一看,黑黢黢的一片,不见半点星光。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这片黑暗,借着身后楼里的灯光,隐约看到一条石板路。孟宪沿着这条路慢慢地走过去,眼睛张望着,不见周幼棠的影子。

是她找错地儿了?

孟宪停下脚步,正有些怀疑,听见两声短促的车喇叭声。她寻着声音望去,隐约可看见一辆小轿车停在路的尽头,有人从上面下来。黑暗里,虽人影幢幢,但孟宪觉得她的胸腔有种满胀的感觉。

她快步向石板路的尽头走去,越走脚步越凌乱,就快要到跟前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就要摔倒。幸好,等在那儿的周幼棠眼疾手快,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扶着她肋下直接将她半抱了下来。

双脚短暂的离地,孟宪被吓了一跳,站稳后还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

周幼棠低头,一手护着她,要笑不笑地瞅着她:“你跑什么?”

“我没跑……”孟宪呆呆地答,“我不知道……”

周幼棠只是瞧着她。

孟宪冷静下来,小声发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能见着你?”他反问,停一停,“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孟宪忽觉心尖一晃,身体微颤着向他怀里靠了靠,低下了头。

周幼棠难得见她这么顺从的样子,心里头颇为受用。伸手把她的碎发拨到脑后,竖起她的大衣领子,他说:“上车吧,外面太冷。”

孟宪听话的点了点头。

天气寒冷,车上比外面暖和许多。

但周幼棠还是把他的大衣从副驾拿了过来,给孟宪搭腿。

孟宪瞧他只穿了一件冬常服,还怕他冷,但这人坐下后就解开了头两粒衣扣。她就没给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好奇地问,“也是来参加茅老爷子庆祝会的吗?”

“过来瞧瞧。”他随口道,“我看楼上有不少文工团的人在,你怎么没去?”

周幼棠是陪贾坤生一起过来给茅老爷子祝寿,代表的是父亲周正民。父亲退下来之前跟茅老爷子一起共过事,交情还算不错。只是方才在庆祝会上看见几个年轻的女兵,才知道燕城军区文工团也来了人,他就没多留,提前下来了。

“有点累,就回来了。”孟宪说,“我也不感兴趣。”

周幼棠参加这一类的聚会多了,也能猜到孟宪说的不感兴趣是指哪方面。他笑笑,说:“这么多人想来还来不了,你反倒不感兴趣?”

孟宪一愣,还以为他是觉得她这样不好。

“那……我要再上去吗?”她说着,心里已经在开始考虑是否要叫上小乔。

周幼棠闻言沉默几秒:“不用了,你在这儿陪我就行。”难不成他下来是为了让她上去?

孟宪也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嗯。”

“哪儿不舒服?”他又问。

孟宪看着他,不解和惊讶皆有之。他怎么知道她不舒服?

“手很凉。”周幼棠指指她的手,解释道。

孟宪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往大衣袖子里缩了缩:“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低血糖。”

“那吃过晚饭没有?”

孟宪点点头:“吃了点,在招待所食堂。”

周幼棠闻言,伸手从扶手箱里取出一个袋子递给了她。孟宪接过,打开袋子,看见一块方方正正的蛋糕和一杯盒装牛奶。

“蛋糕是这儿的西餐厅现做的,别的地方都没有,尝尝看。”他看着她说。

孟宪取出蛋糕看了下,很软,表面一层烤的焦黄,有种香甜的味道,确实很诱人。只是,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了,专业跳舞之后,她很少在这个时间段再进食。想了想,她问周幼棠:“我可以带回去,当明早的早饭吃吗?”

“现在吃,就在这儿吃。”他说,“明天再吃就不是这个味儿。”

孟宪犹豫挣扎了下,最后还是把东西都拿了出来。

她轻轻咬了一口蛋糕。软糯可口,很软却又不过分甜腻,叫人吃起来也没什么负担。这口咽下去之后,她又咬了两口,腮帮子稍稍鼓了起来。

“怎么样?”见她吃的欢快,周幼棠问道。

孟宪占着嘴,只能点头,表示很好吃。

他凝视着她的嘴角,发现嘴边沾了面包屑,没多想就抬手替她抹去。

孟宪毫无防备,下意识一躲,手里另一只手里端着的牛奶洒了出来,全洒在了她的大衣上,老大的一片,十分显眼。当下她就呀了出声,着急忙慌地从口袋里翻出手帕来擦拭。

周幼棠接过牛奶替她拿着,看着她闷头不语擦拭着牛奶渍,开始还不动声色。眼瞧着她脑袋越来越低,都快压到了胸口,他才说:“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