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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奁琳琅(113)

易云川摇头加叹气,耷拉着脑袋道:“真真给脸不要脸,若是那些郡主县主随意能填塞,仪王作甚非拖到二十五才议亲!母亲母亲,你到如今还不知道怕,待禁中一道懿旨下来,你就知道什么是灭顶之灾了。”说到愤恨出,三两步迈到门前,朝着外面苍穹狠狠指点,“官家和圣人,那是天!你以为他们是宜男桥巷的左邻右舍,得罪就得罪了吗!我们一家子,除了三郎有出息,剩下我和二郎都是庸庸碌碌之辈,好不容易一步一磕头谋了个六品的差事,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被踢下去了,老太太,你可真是个旺子孙的好老太太!”

易老夫人简直被儿子的怒火吓呆了,她在家向来说一不二,子孙也没有敢忤逆她的,这回被长子捶胸顿足一通责备,加上昨日受了袁老夫人的腌臜气,两下里一夹攻,顿时气得哭起来,指着易云川道:“我养的好儿子,如今翅膀硬了,竟来指责他老娘,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我溺死在恭桶里,我也少受些折磨,不必如此担惊受怕。”

也许当真是对这母亲绝望透了,明妆听见了大伯父斩钉截铁的一句“分家”,“二郎夫妇舍不得母亲,就让他留在老宅侍奉母亲膝下吧。我们这房出去单过,从今往后母亲爱如何作耗,都是母亲自己的事,再不和我相干。”

易老夫人气得嗓门都变了,“分家?我还没死,你分的什么家?”

然后便是乒乒乓乓打砸的声响,听得明妆气恼不已,“他们怎么在别人家砸东西?那是我的家私啊!”

芝圆耸了耸肩,“已经是庆国公的家私了,回头让他们照价赔偿吧。”

再接下去,想来也没什么好听的了,无非就是窝里斗,一嘴毛。芝圆拽了明妆一下,“走吧。”

两个人仍旧原路返回东园,芝圆说:“你且等着吧,过会儿你祖母就要来找你说情了。”一家子鸡零狗碎的破事,不提也罢,还是自己的事更要紧,便一再地提醒明妆,“再有五日我就要出阁了,到了那日你一定要来送我,千万千万。”

明妆说放心,“我一定亲自给你递纨扇。”

芝圆这才满意,拍了拍她的手道:“说定了,到了那日你要早早地来,看我梳妆打扮。”

明妆一迭声说好,两个人又说笑了一阵,芝圆方起身回去了。

明妆返回门内,转头问午盏:“李判怎么样了?”

午盏道:“一早就出门去了,想是酒已经醒了吧。今日是双日,官家不视朝,李判却还要忙公务,实在辛苦得很啊。”

所以做京官不容易,明妆记得当初爹爹说过,宁愿在安西吃沙子,也不要在上京吃细粮,现在看来果真有些道理。

不过人不在,正好可以重新整理一下屋子,于是支使一帮女使将屋里那些硬朗的东西换了,换上她觉得好看的物件,再挂上画儿插上花,搬了好些漂亮的盆栽装点院子。开春了,上年的帘子有些老旧,也换上了簇新的金丝竹帘,这样高低错落半卷起来,小小的跨院,立刻焕发出了别致的美感。

很满意,李判回来一定会喜欢。明妆高兴地转了两圈,点了橘春和新冬两个女使,留在跨院伺候洒扫和茶水。待一切安排妥当回到东园,刚坐下不多久就听见女使通传,说老太太过来了。

她心下觉得很不耐烦,因此也没有好脸色,易老夫人进门的时候,她有意吩咐烹霜,说让锦娘准备几个好菜色,中晌要和两位妾母一起用饭。然后勉强对老太太挤出个笑脸,“祖母来了?快请坐吧。”

易老夫人这回是有备而来,因先前被长子责备了一顿,还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红着两眼往圈椅里一坐,低头只管掖泪。本想等着明妆询问的,不想那丫头视若无睹,她没办法,只好开门见山道:“般般,先前你大伯父来了,怨怪了我一通,说我不该阻了你的姻缘。我自己细想了一回,昨日确实是糊涂了,一时意气用事,把宰相娘子和你外祖母都给得罪了,现在后悔得紧,却不知应当怎么办。要不然……你替我向她们二位赔个不是吧,好歹将这件事按下去,就当不曾发生过,也免得闹到圣人面前,引得禁中震怒。”

明妆笑起来,“祖母,宰相娘子来议亲,是昨日上半晌的事,这已经过了一昼夜,她只怕早就向圣人复命了,现在让我去替您赔罪,来不及了吧!”

易老夫人怔了下,“那可怎么办?”

明妆道:“祖母不是说了,女家不答应亲事是人之常情吗,想必官家和圣人也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这事不成就不成了,祖母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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