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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奁琳琅(122)

完全就是老资历的前辈,对后来者居高临下的教诲。唐大娘子听得很不是滋味,也绝不纵着这老太婆的性子,站起寥寥欠了欠身,皮笑肉不笑道:“原来这位就是易家老夫人啊!二郎买下易园时,我就听说易小娘子带着一位祖母,当时还纳闷呢,郡公爷兄弟三人,老夫人怎么沦落到要投靠孙女的境地。别人同我说,我是一万个不相信,结果今日登门,才发现竟是真的……哎呀,老夫人莫不是与小娘子感情太深了吗,还是家里遇上了什么难处,否则怎么不去依靠儿子,倒来投奔孙女?”

这就是破落户,没门庭的,自己混得糊家雀一样,还要装模作样充老太君的款,别惹人笑话了!不过上京的贵妇们,在撕破脸之前尚存三分体面,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当面恶语相向。当然小刀割肉是少不了的,讥嘲几句,耻笑几句,既住在人家家里,那就只好受着了。

可惜易老夫人不是个能受闲气的,当即便回敬过去,“孙女也是我易家的骨肉,我与孙女住在一起,自然是孙女要我照应,否则还不便继续在这园子里住着呢。倒是大娘子,早前听说庆公爷打了胜仗,我很为大娘子高兴,毕竟养了个好儿子,振兴了贵府上的门庭。可后来又听说,大娘子自己的儿子早夭了,庆公爷原来不是大娘子所出,所以官家封赏诰命还带上了公爷生母……贵府上如今一下出了两位诰命,可着满上京去问,也是没有第 二家了,何等的风光!”

这么一说,唐大娘子险些气歪了鼻子。

她心里最不平,就是朝廷的这道恩旨,进封嫡母诰命是应当的,做什么还要带上那个妾室。如今是正室不像正室,妾室不像妾室,将来皇后要是办起什么庆典来,自己岂不是还要带上姚氏?真真花开并蒂,且要被人捂嘴囫囵笑,笑上个三年五载的也是该。

这不,头一个来戳肺管子的就是这易老太太,刀光剑影互不相让。唐大娘子虽气不过,但还是提醒自己要稳住,吵架最忌方寸大乱,遂平下心绪凉笑了一声,“老夫人过奖了,我们家向来和睦,姐儿俩一同获封诰命,是朝廷赏赐的荣耀,别人想要还没这个造化呢,都是我家二郎军功卓著的缘故。像老夫人,一辈子不曾出头,后来获封也是因郡公,如今郡公不在了,老夫人老来丧子,我们得知了,心里也分外为老夫人惋惜。”

易老夫人脸皮蓦地一抽,褪尽了笑意,“武将出生入死,谁能说得尽自己的寿元。大娘子不必替我惋惜,庆公爷也是戍边大将,有些话说得过了,将来是要打嘴的。”

这就是咒啊咒的,咒到李宣凛身上去了,姚氏脸上也不是颜色起来,“老夫人口下要留德,我家二郎不曾得罪老夫人,老夫人这样说,却是让小娘子夹在中间为难了。”

这话倒提醒了易老夫人,蹙眉责怪起明妆来,“般般,不是祖母说你,你瞧你办的什么事!好好的要卖园子,弄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登门上户来充家主,你因小失大,有什么意思!”

唐大娘子听得大为不悦,“老夫人,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我们是有名有姓的,怎么就成了乱七八糟的人了?”

易老夫人淡笑了两声,“照理说园子虽卖给了庆公爷,但咱们也花赁金把园子租下来了,既租了下来,与外人无干,也没个主家随意出入的道理。再者说,大娘子这次来,公爷知道吗?公爷准大娘子赶人收屋子了吗?”

这下问到了根上,这次来是趁着李宣凛不在,自作主张的一次造访,唐大娘子虽仗着自己是嫡母,但母子之间并不亲厚,要是李宣凛不讲情面起来,就算嫡母也不放在眼里。

反正看情形,是要铩羽而归了,心下虽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就坡下驴说了两句转圜的话,对明妆道:“我也没有要赶小娘子的意思,我们两家一向有渊源,不至于这么不讲情面。只是有些人打量自己是长辈,却做着为老不尊的事,吃定了可怜的小娘子,真叫人瞧不上。小娘子且住着吧,咱们自有这个肚量,不过还有一句话,我要劝小娘子,家丑不可外扬,什么族中伯父长辈没死绝,奉养祖母不是分内云云,千万不要往外说了。毕竟老夫人是你长辈,没有树哪来的果呢,小娘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挑拨离间一番,唐大娘子终于佯佯带着姚氏离开了。明妆呆怔后不由苦笑,这唐大娘子真不是省油的灯,设下陷阱给紧张的祖孙关系又添了一把柴,自己从外面攻不破,就等着她们自相残杀。

结果很遗憾,火头确实旺了,冷不防招来了一巴掌,易老夫人跳脚大骂:“你竟咒你伯父们死绝?你这命硬的孽障,克死了爹娘又要来克族亲,今日非狠狠教训你,治治你这张口无遮拦的破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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