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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奁琳琅(13)

可惜明妆不愿意为了这事去叨扰人家,自己的家事,自己有办法解决,实在不成了还有外家,外祖母和舅舅们护着她,总不会看着她吃亏的。

她琢磨的还是人情往来,“不知道李判在京逗留多久,到时候替我预备些赠礼,送到他府上去。”

李家本是皇亲,宅子离戚里不远,阿娘在时曾派人拜访过李宅两回,阿娘走后,两家就没有什么往来了。这回李宣凛回来,自己的礼数应当周全,在陕州的时候他常出入郡公府,虽然搭话不多,但至少混了个脸熟。爹爹不在了,往后交集也不过限于托他看顾爹爹坟茔,其他的,再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了。

所以他回来的消息,明妆听过则罢,没有放在心上,她还记挂着静姝出阁的事,还有三表嫂即将临盆,自己好久没有过府瞧瞧了。趁着今日大好晴天,往袁宅跑一趟,看看三表嫂,再给外祖母请个安。

命仆妇知会小厮套车,明妆换了身衣裳出门,路上采买了些时兴的小食带去,可以消磨下午的时光。

袁宅在保康门外麦秸巷,马车须走上两炷香,回到外家的感觉,和回易家老宅不一样,这里的人和事都透着亲切,才进园子,外祖母身边的吴嬷嬷就迎出来,笑着说:“小娘子来了?老太太正念叨你,说天放晴了怎么也不来。老太太这两日腿疼,出不了门,要不然打算过易园瞧瞧你呢。”

袁老夫人有老寒腿的毛病,一到冬日就常犯病。明妆听了忙跑进院子,进门就咋咋乎乎叫人,“外祖母……”

前厅里竹帘半卷,窗外日光斜照进来,在地衣上铺出一排菱形的光棱。她跑得急,带来一阵风,惊得细碎的粉尘也急剧翻滚起来。

袁老夫人正坐在榻上,让女使伺候着热敷小腿,见了她便百病全消了,笑着问:“可用过午饭了?我让她们给你准备一碗桂花粉团子来,好不好?”

明妆说不用,“我吃过了来的。外祖母的腿怎么样,好些了吗?”

袁老夫人年轻时候眉眼生得好,到老了,也是位端庄的老太太。她笑起来,眼梢总带着慈爱的味道,明妆有时候想,阿娘若是还在,老了一定也是这个模样。

“前几日变天,症候厉害些,天转晴了就好多了。”老太太招她坐下,又牵过她的手看,“骤然下雪,没冻着吧?”

明妆跟着阿娘回上京时,正是刚入冬的时节,一路车马劳顿,天气又冷,小指上冻出一个红豆大的冻疮,后来连着两年都长,像生了根一样。今年倒好,格外留意些,没有再复发,老太太总是惦记这些细微的地方,每每天骤冷,都要仔细查看一遍。

没娘的孩子可怜,袁老夫人看见她,就想起自己的幼女,因此格外怜惜她。那青葱小指上还留着上年淡红色的痕迹,老太太搓了搓,温声道:“今年在这里过年吧,我让她们准备一间屋子,你跟着外祖母住。”

明妆说不了,“园子里不能没人,我得看家。”

袁老夫人不知内情,笑着说:“家里不是还有女使婆子吗,怎么就没人了……”细看明妆脸色,忽然明白过来,“易家那头,可是有什么说法?”

提起这个,明妆就灰心,午盏见她不答话,自己叫了声老太太,把今天易老夫人登门的经过说了一遍,“那头老太太的意思是,易家挑个命继子,来给我们小娘子‘分忧’。”

袁老夫人一听便恼火,“这算盘倒打得精,儿子不在了,还图谋剩下的家业。你爹爹这么好的人,谁知竟有个这样混账的母亲!”言罢安慰明妆,“你不必怕,那老婆子要是不依不饶,你就打发人回来传话,让我和她理论理论,做祖母的领头吃绝户,问她要不要那张老脸。”

明妆虽然为这事不快,却也并不担心,反而来劝慰外祖母,“我今日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料想祖母不会再来纠缠了。”

待要细说,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静好的声音,隔了老远就在问:“般般来了吗?”

门上仆妇应了话,静好的声音愈发响亮,“三嫂娘家派人来‘分痛’啦,般般快出来,咱们去看看!”

明妆一听,哪里还坐得住,扭头看袁老夫人,“外祖母……”

袁老夫人笑着说:“去吧,只在边上看着,别乱说话。”

她嗳了声,提着裙子飞跑出去,姐妹几个勾着胳膊进了西园。

三表哥的小院子叫腻玉轩,因三表嫂怀着身孕,院门上常挂吉祥的五色绸。刚进小院就看见里面热闹得很,正屋的地心摆着个银盆,用锦巾盖粟秆,上面撒绢花。另有几个盆里装着馒头、生枣和彩画的鸭蛋,这些精心准备的东西,表示娘家对分娩之痛的共同承担,就叫“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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