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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奁琳琅(162)

但他似乎察觉了她的落寞,忙又换了个语调,温声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交情,况且四哥又是我的手足,我怎么能让人随意构陷他。可你不知道,官家把这案子交给我,也是为了试探我,我要是有意袒护他,只怕官家面前不好交代。我能答应你的,就是秉公办理此事,只要四哥不曾犯错,任谁也陷害不了他。但他若是当真一时糊涂,做下错事,那我也保全不了他。”说罢顿了顿,耐心地同她解释,“般般,如今咱们定了亲,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首先要考虑的是咱们自己的安危,不能因别人的事葬送了自己的前程。我身在其位,一个疏忽就会万劫不复,你明白吗?”

明妆说是,“我明白。我只是将话传到,殿下能秉公办理就好,若郡王果真触犯了律例,自有官家裁夺,殿下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仪王听罢,高深地看了她一眼,“其实你是怕我暗中下黑手,怕我火上浇油,利用职务之便,坐实他贪赃枉法的罪证,是不是?”见她迟疑地望了望自己,便由衷唏嘘起来,“看吧,在我未过门的夫人眼里,我就是这样精于算计的人,连自己的至亲手足都不放过。”

可帝王家的手足从来就不是手足,他们是冤家对头,更是你死我活的劲敌。明妆虽然不像芝圆那样从小长在禁中,目睹过尔虞我诈,但这样的现实也不难想象,所以仪王试图撇清,就显得愈发虚伪了。

不过不用去戳穿他,明妆道:“我哪能这样看待殿下,官家能把案子交给你承办,难道我还会怀疑你吗。”

仪王这才满意,舒展开身子伸了个懒腰,曼声安抚她:“我与四哥,以前算不得多亲厚,但如今各自有了身边的人,你和芝圆交好,我们兄弟间的情义自然会比往日更深,就算看着你的面子,也不能让他蒙冤。”

只要不趁机落井下石,已经算给足脸面了,还去计较什么呢。明妆很承情地说好,又想起先前吕大娘子带来的消息,“圣人后日要召我入禁中,殿下那日一起去吗?”

仪王摇了摇头,“只有大婚第 二日,我才能陪你一起觐见。这回你得自己去,不用害怕,圣人很和善,既然认可这门婚事,自然不会为难你。”

明妆道好,复又问他,“官家会召见我吗?”

他想了想道:“说不准,官家也许会在皇后殿中,你只要沉住气,依着皇后殿里长御的指引行事,就能平安应付过去。”说着看她似乎有些忧心,抬指在她脸颊上刮了刮,“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若你能讨得官家和圣人欢心,也算为日后的前程做经营。孙贵妃能给芝圆讨诰封,圣人当然也能,只要圣人想抬举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要善用圣人和孙贵妃之间的微妙关系,懂么?”

他在教她尔虞我诈,他也喜欢这样的小接触,在他看来是拉近距离的手段,但明妆却有些不适应。她往后缩了缩,嘴里曼应知道,却见他微微放低了身子,目光与她齐平,脸上神色肃穆,让她陡然生出畏惧来。

忽而他又笑了,操着耳语般暧昧的语调说:“般般,你我虽然是因弥光结缘,但事到如今咱们定亲是真的,你要嫁给我也是真的。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人人都要问自己的决定负责,从今往后我以真心待你,你也要拿出真心来待我,好不好?”

明妆自然不敢说不好,木讷地点了点头。

“那就不要抗拒我,你要是畏畏缩缩,日后可怎么相处呢。”他说着,眼波一转乜了她一眼,“其实我有些羡慕俞白,你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拘谨过,每次见他都是笑吟吟的,我不知还要修炼多久,才能像他一样得你信任。”

明妆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随口乱说的,必定有他的用意。他意在陕州军,甚至是控鹤司,虽然实话不便说出来,但不妨碍他时不时的点拨提醒。

她唯有装傻充愣,“我和李判是旧相识,故人之间自然不用拘谨。殿下也不必同他相比,我信任你,不过是早晚的事。”

“那倒是。”他似乎微微带着点小得意,“毕竟我与你定亲了,往后你我才是至亲至近的人。”

明妆堆着假笑应承,心里只管抱怨,这杨楼街怎么离界身南巷这么远!

好在后来对话寻常,鬼市子上繁华,一路走来都是售卖琳琅小物的。仪王也尽到了一个未婚夫应有的小体恤,叫住车,给她买了一盒香糖果子。

终于马车慢慢拐上了热闹街,离易园越来越近了,明妆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人也活泛起来,下车后还能场面上热闹两句,请仪王进去坐坐。

“不坐了,以后有的是时候。”他含笑道,“今日你也累了,进去好好休息吧!我那里还要忙四哥的事,快些查验明白,也好给官家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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