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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奁琳琅(196)

待要蹦起来,却又被他拽住了,他忍痛说不要紧,“拉扯了一下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伤口要是崩开了怎么办?”明妆想去解他的交领查看,但中途发现不便,怏怏把手缩了回来。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等他扛过这阵剧痛,越想越自责,带着哭腔说:“都怪我,我是个没用的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不是认识多年,你该怀疑我要暗杀你了吧。”

他气结,这个时候她还能说这么奇怪的话,无奈又气恼地白了她一眼。

然而她对他的不满浑然未觉,跪坐在他身旁殷勤照看,窗口最后一寸光影照在她脸颊上,素肌玉骨,可爱可怜,牵过他的被子给他擦了擦鬓角,“汗都下来了……”说着敲敲床榻,那动静像敲门一样笃笃作响,她由衷地感慨,“你的床好硬啊,我要是在这床上睡一晚,第 二日肯定硌出一身淤青来。”

她也是有口无心,但话一说完,彼此都尴尬了。明妆因自己有小心思,便格外心虚,慌忙摆手辩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宣凛牵了下唇角,“你以为我觉得你是什么意思?”

明妆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她似乎从他的话里窥出了一点戏谑的味道,心忽然急切地跳起来,她想多了,但又有种别样的欢喜,不可言说。

夕阳一点点沉下去,这时廊上有脚步声隐约传来,隔着重重桃花纸,灯笼的光影慢慢升到了檐下。不一会儿外间也有人入内掌灯,像是橘春的声音,轻轻“咦”了声,“小娘子回去了吗?”

屏风是半透明的,从内寝往外看,看得很真切,但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

两个女使一个捧灯,一个捧果盘,新冬将中晌的点心撤下去,一面道:“午盏还在园子里转悠呢……”后面的话忽然便窒住了,与橘春面面相觑,连头都没敢再回一下,匆忙退出了上房。

这下好像要闹误会了,明妆发现自己竟还跪坐在他身旁,忙手脚并用爬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无措地抿了抿头,离开之前又叮嘱了一句,“天还没热呢,床上太单薄容易着凉,让她们再给你加一条垫褥吧。”

他并不关心褥子的事,先前短暂的相处,其实不能缓解这段时间的相思。她要走了,他有些失望,却不能开口挽留,略顿了顿才道:“我先前的叮嘱,还请小娘子记在心上,你该做的事都尝试了,余下的全交给我吧。”

明妆应了,复又迟疑地问:“那我与他的亲事……”

他神情淡淡的,不知是痛麻木了还是胸有成竹,随口应了声:“待到不能成时,自然就不成了。”

这话真是有禅机,虽然含糊,却也让明妆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之前不知道仪王是那样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这场婚事至少在外人看来是体面的,她也不至于太过排斥。但当她得知仪王和弥光的关系,得知了他打算把自己送给李判,那么厌恶之情就难以自控了,现在恐怕连看见那张脸,都会觉得恶心。

好在还有转圜,她点了点头,最后深深看他一眼,“我走了,李判保重身子。”

他没有应她,目光依依看她退出内寝,案头的烛火照着她的身影,隔着屏风上的经纬,像个柔软的梦。

明妆从上房退出来,看月洞门前的灯亭都点亮了,照得满院辉煌。午盏在台阶前等了半日,见她现身,忙迎了上来。

平常啰嗦的午盏,这回竟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怏怏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腹心事。

明妆看她欲言又止,料想她大概也想歪了,暂且不好解释,牵了下她的衣袖道:“走吧,上潘楼去。”等坐回车舆内才问,“午盏,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午盏半张着口,又愣住了,那模样像变天前的鱼。支吾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先前回来接你,没有看见你,小娘子上哪儿去了?”

站在午盏的立场上看,这件事十分隐晦且不可说,自家小娘子在李判的房里,和李判一起失踪了,过了好一会儿又从里面出来,这意味着什么,细想之下简直头皮发麻。

明妆被她这样一问,不上不下,“李判受了伤,他在圈椅里坐久了,冷汗都下来了。我看他撑不住,就把他搀进里面去了,安顿他躺下后又说了几句话……就说了几句话而已,没什么吧!”

要照着人情世故上来说,确实没什么,但要是就俗礼来说,就不大合适了。午盏转头觑了觑她,“反正这事要是被商妈妈知道,怕又要啰嗦了。”

午盏跟了明妆很多年,从陕州到上京,一直伴在她身边,有些话就算不说出来,明妆也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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