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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奁琳琅(223)

李度听他说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颤着手指指向他,“你竟还打算给你父亲小鞋穿不成!”

唐大娘子瞠大的眼睛,霍地站起了身,“二郎,你可是疯了,这样对你父亲说话?”

姚氏自然要维护儿子,又不敢直剌剌和唐大娘子叫板,便嘟囔道:“我就说,老宅子住得好好的,做什么非挤到一处来……”

结果招来唐大娘子悍然的一喝:“你不盐不酱的,嘴里在嘀咕什么!”

姚氏顿时吓得一激灵,这回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率先抽出帕子捂住了鼻子,嚎啕大哭起来。

“哎哟,这是挤兑得人没法活了!大娘子,这些年我敬你是主母,处处忍让着你,连那时候郎主鞭打二郎,我都没吱一声,我心里疼得流血,这谁知道!大郎的死,你不能怨在我们二郎身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你迁怒得未免太过了些。可我们母子寄人篱下,只好咬牙硬扛着,谁让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二郎是妾养的。”她说着,转而扑向李度,直哭了个梨花带雨模样,“郎主……郎主你睁眼看看,我知道你其实是心疼二郎的,大郎没了,二郎是你唯一的血脉,天底下哪有不爱惜儿子的爹。如今你们父子弄得水火不容,究竟是为了什么,郎主难道就不曾想过吗!”

唐大娘子见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来,“果真是个妾室作派,你这么黏黏腻腻,到底是在恶心谁?”

姚氏并不搭理她,一心只管纠缠李度,哭道:“郎主纳我做妾,当初也曾相看过人,是瞧准了才接进门的,如何我生的儿子这样不得郎主喜欢?郎主,你那时说过的,说只有在我房里,自己才像个家主的模样,郎主忘了?如今二郎出息了,他是我们俩的儿子,咱们是一家子,郎主做什么要受别人的调唆,弄得亲者痛仇者快。郎主啊郎主,你可醒醒神吧!”一面说,一面矫揉造作地把李度狠狠揉搓了一通。

李度是个软耳朵,谁来和他纠缠,他就倒向哪一边。姚氏因是读书人家出身,以前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失过态,平时连小小的撒娇都不曾有过,更别提如今又哭又闹了。他被她磋磨得没了主张,仔细想想,自己确实薄待了二郎,且自己和唐氏生的儿子没养住,如今就剩二郎一根独苗,这独苗是从姚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唐氏眼中钉肉中刺一样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情义,其实没盼着他好。

“罢了罢了……”他忙卷起袖子给姚氏擦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别失了体统。”

唐大娘子自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这贱人,在郎主面前浑说什么!”

姚氏如今是不怕她了,以前自己受点委屈不要紧,反正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她要来祸害她的儿子,自己为母则刚的时候到了,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遂大声道:“大娘子,我也是官家亲封的诰命夫人,你再敢口出恶言,我就去官家面前告你!我知道大娘子向来看我不顺眼,可再不顺眼,我好歹替郎主生了个儿子,我有的是底气。今日我就打算冒犯大娘子一回了,你若实在容不得我,将我休了就是了,反正我不是你家奴婢,我的身籍在自己手上,离了你家,不愁没有好儿子奉养我。”

所以有儿子就是神气!唐大娘子气得七窍生烟,捂着胸口道:“好啊,你们是合起伙来想气死我。”

姚氏两眼放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扬眉吐气过。如果唐大娘子当真能把她撵出去,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李宣凛见母亲没有落下乘,也不屑和唐大娘子缠斗,向上首臊眉耷眼的家主拱了拱手,“父亲看,这事如何处置?”

李度确实傻眼了,原想着来这里立威的,结果三下两下,自家后院竟失了火。一个是正房娘子,煞白着脸色气喘吁吁,一个是自己相伴多年的妾侍,掖着帕子哭天抹泪。现在还有个小的火上浇油,他一气之下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吵什么,回家去!”

这一回合,显然姚氏获胜了,她知道李度的脾气,再怎么样也不会当真休了她。自己已经在老宅厮混了这么多年,不在乎继续厮混下去。遂朝儿子挤了挤眼,示意自己能够应付,让他不必担心。老宅闹得鸡飞狗跳不打紧,只要不影响沁园,不影响儿子娶亲就好。

李度倒驴不倒架子,临走时候冲着李宣凛大喝了一声:“赶紧给我说合亲事,要是这两个月没有动静,我就拖家带口搬到这里来,你给我看着办!”

唐大娘子眼见雷声大雨点小,知道李度是上了姚氏那贱人的套了,脚下站定了,高声道:“郎主就这么回去了?”

李度因闹得很没面子,数落也吃了个尽够,心道自己在这儿子面前连个屁都不是,再留下去,不过自讨没趣罢了,于是回头看了唐氏一眼,“你要是喜欢这里,就一个人住下吧!”说完被姚氏搀出了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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