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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嘉鱼(11)

战骋是什么人?是被他爷爷捧在心尖上的孩子王,受不得任何轻视和嘲笑。王谨骞这个动作无疑就是在赤/裸/裸的瞧不起他!他几步走下去,脖子上挂着体育委员特有的身份象征——口哨,冲着王谨骞就鼓起腮帮子吹了起来。

尖锐的哨声刺激的周围一大票学生纷纷大叫着躲开,唯独王谨骞皱眉看着战骋一动不动,眉毛皱起来,对着战骋轻飘飘的扔出两个字。

“文盲。”

这文盲两个字,算是彻底结下了两人的梁子。战骋迅速集结他的小团体趁着下课在操场的沙堆上慷慨激昂,此仇不报非汉子!小团体是以褚家儿子为老大的,但是因为年龄稍长其他仨人几岁,和他们并不在一个学校。只留下江家纪家俩儿子犹豫不敢,纪珩东问战骋,“就因为一个名儿就打人?他回头告状怎么办?”

战骋恨的牙痒痒,拳头一挥。“不管!文邹邹那样看着就欠揍!你打不打?”

“江北辰,你忘了上回你爷爷夸他比你机灵了?”

“纪珩东,你忘了上回愿愿说他比你长的好看了?”

愿愿是纪珩东的小竹马,一想到这儿,纪珩东和江北辰对视一眼,心里琢磨半天。

“走!”

就这么,在月黑风高的回家路上,王谨骞第一次明晃晃的,让人打了个鼻青眼肿。

王妈妈见着儿子这样自然是心疼,但是为了教育儿子长个记性,她也不说拉着儿子去讲理,只当几个小伙子们正常打闹,同时还对王谨骞进行谆谆教诲:你天天看书是没用的,你得练起来,有好身手!这样就不怕挨揍了!

王谨骞大概是遗传了他爹喜静的性子,向来对他妈大棒子政策不感冒,虽然被打怀恨在心,但他也没傻到真去和战骋针尖对麦芒,都是男子汉,更别提去各家家长那里告状这样没出息的事儿。

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大人儿似的王谨骞盘腿坐在床上想了一夜,充分发挥自己老爹教他动脑子的办事方法,彻底和战骋的四人小队展开了较量。

比如;在学校期中考试的时候,在战骋对他的威逼利诱下,他故意把卷子全部写错然后借给战骋让他抄了个大零分,比如;为了报复纪珩东在他的小竹马书包里扔小白鼠,比如;在江家门口把江北辰跟女生偷偷约会的事情无意透露给他爷爷。虽然这些事情败露以后,王谨骞会遭到更加惨烈的报复,但是第二天一早,那帮孩子王一定会顶着比他还花花绿绿的脸来上学。

这种你来我往的幼稚厮杀方式竟然持续这几个小子整个的中学时代,如果说最初是为了小孩子的尊严,那现在完全就是这些将要成年的男孩子血气方刚的较量和不愤。

那日,王谨骞又一次被战骋堵在教室里,三年过去别的本事没长身手算是灵敏不少,王谨骞虽然躲过了脸上的灾祸,手肘和身上还是落了些擦伤。

王谨骞当晚没回家,而是坐在离家不远的那颗杨树下拿矿泉水冲洗伤口。他知道今天战骋无缘无故来找他打架的原因,等一毕业,战骋就要被送到千里之外的对口军属学校念高中,今天这一场架,可能俩人最后一次了。都是小男子汉,心里对这些年的对手那些不舍得和不甘心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正郁闷的时候,忽然从对面的楼里走出一个女孩子。

年纪不大,约么也就比王谨骞小了几岁,穿着一条白白的裙子,怀里还抱着跟她差不多高的大提琴,远远看去,眉目好看的就像动画片里的希瑞公主。下午五点太阳快要落山的光景,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中央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拉起琴来,细瘦的身体上沾染了大片金黄色的余辉。

直到现在,王谨骞都能清楚的记得,她拉的那首舒曼协奏曲。

那是王谨骞听过的,最好听的曲子。

黄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坐在树下,校服的裤腿破烂的被他挽在了膝盖上方,有淤青和擦伤遍布,脚边还搁了几瓶用过的矿泉水。

他专注的看着对面那个拉大提琴的女孩,一动不动。

周嘉鱼显然也见到了他,那个时候如果用树下桀骜不驯的少年来形容王谨骞,显然是太抬举他了。在周嘉鱼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挨了揍不敢回家的无知儿童,心念一动,她就猜到了几分。

八成,这个人,是邻居妹妹提到过很多次的,那个总是挨揍满肚子坏水儿的,王家小孙子。

或者是幼时顽劣心性,亦或是那天王谨骞的形象太过惨烈,小小年纪的周嘉鱼看着王谨骞,手指一动,竟硬生生换了调子拉出一首二泉映月来。

二胡的经典曲目配上大提琴那么低沉绵长的音色,那调子,能让人听着听着都难受的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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